画室一隅,矿石漆渐迭的浅白色墙壁中央,挂着一幅油画,“是他!是他!是他!我肯定!”
心头一眩,毫无来由地,“什么?”
“那个人!我想起来为什么觉得眼熟!就是这个背影!”,眼睛犹如火燃,晶亮热烈,“一模一样!真的真的!”,孟芹兴奋地手舞足蹈。
“哎哎哎!这人到底是谁?我以为你随便画的,真有这个人?是你认识的人吗?”
晴惠从不曾提及过去,但这幅背影几乎是在她初到这小镇立刻就画了,然后一直悬挂,不售不卖。
她经年累月地看,难怪能认出来。
“不对!他来找你吗?怎么也不等你回来?啊!晴惠!你怎么了?”
她站立不住,一下坐倒椅上,重心晃震,又连人带椅摔跌,砰!震碎心事。
孟芹一吓,赶忙去拉,却只见那张秀如山茶的脸惨白若纸,双手颤抖抖握不住她搀扶的掌心,“他走了多久?往哪里走的?”
这神色,心陡沉,“走了怕有半小时了,往港边方向走的,但”
“哎!哎!”,拦不住,她着急扶起的人拖着不便的脚不管不顾跌撞冲入雨中,“晴惠!追不上的!阿~哲!快来快来!”
“你拿把伞啊!喂!我也出去帮你找!我认得他的样!”,影已经在视线中消失,飘飘曳曳,像一个无依的风筝,一下被风吹走。
“老板!你找我?”
“快跟我出去找人!”,她抓起伞也轰然闯进雨阵。
“找什么人?”
“男人!好看的!”
她原已经决定在这天荒地老的所在与这片海白头到老,在岛屿将自己牢关,只因眼前的晴空,是他换来的。
“长官!我再不会有任何疑问!”,不是威胁,是恳求,他挡在她身前将自己彻底缴纳换她自由,或是同归于尽。
所有不懂不解,都不再重要,无有摆荡,无有烦恼,无有爱苦,心已住,既然做野兽,那就过最单纯的日子,在精神的荒原上奔驰杀戮。
生死苍茫的春天清晨,明知不该却心软的又何只一人?人真的能完全地做野兽吗?
舱门掩住前那一瞥,背影从此天长地久在心里住下。
那是他,她能肯定,无数次她想像他的容貌,又担心若将他完全画出,就会永远失去,那关于一个人的触觉片段,都是渗血的记忆,不断结痂,不断划破。
却不肯遗忘,不肯流逝,不肯失落。
过去历历如绘,不断随晚潮回来
“姜狩!姜狩!”,所有背对她的都不是,所有朝她迎来的都陌生。
“姜狩!”,踉跄追寻,彷徨呐喊。
“姜狩!”
他抱她凌空一跃,苦海不回身,悍然跃向虚空中看不见的道路。
此刻她狂奔在回忆里,不知摔跌多少次,直到狂热燃烧的烈焰渐渐熄灭。
最后孟芹和阿哲在机场找到她,那样深重的悲伤与小城格格不入,此刻孟芹才真正懂得外来人与本地人的不同,原来这里温柔湿润的海潮,始终不能令他们的伤口愈合,心中奔流的大河,到最后也无法汇入宁静海口。
即使眼泪被晴空蒸发结成盐晶,只要遇到水,便会再度流向心里凹深忧郁的寄念。
雨点打在巨大玻璃建筑上,啪啪啪击下,将自己撞碎。
“晴惠”,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海风暖阳也不能治愈的人。
然而视线里的晴惠却慢慢松开紧绷的双肩,然后,抹去眼眶里的滂沱大雨。
有人说过,离别时有雨,就能再见。
2053年,3月15日。
大元首病逝。
3月16日,首都圈武装政变,议会调入军队,联合保安部、警察队围剿特机队总部。
特机队队长徐守一被捕,副队长林东勋激战不退,身亡,特机队被歼,保安部也在战斗中遭受重创。
传言3月15日当晚特机队情报单位已觉察情势,林东勋紧急安排数名特机队核心队员逃亡国外,那些人自此下落不明。
四月,议会废除护安法,并重修大元首任期,不得再无限连任。
忘了那日是春雨,夏雨,秋雨还是冬雨。
她忽抬头,充满孩子的画室课堂喧喧闹闹,廊檐下有一个安静的影子,不知在潮湿午后立了多久,深棕色皮质夹克,她放下画笔,走到门外。
两刷眉底下是黑白分明的眼瞳,仔细看,黑略大于白,托着沉默里的千言万语朝她注视,两瓣唇薄如叶,那日过后孟芹曾千百次想描绘出他的容貌。
眼泪滚落,唇角却弯起,指尖触上他的脸,缓缓滑过眉骨眼窝鼻梁嘴唇,一点一点走过七年连绵雨季。
原来啊,这就是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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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非常感谢所有有缘收看这个短篇故事的人。
有你的支持,才让我有动力一直尝试不同的东西。
这一篇大概太不言(色)情了,也是我写过最迷惘的男主,一点也不运筹帷幄只手遮天,但我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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