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苏暮雪已经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他心底依然有执念,他就是不信她会死,她的命是他的,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死。对,她不能死。萧安辰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出不来,手上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似乎听着苏铭的哀嚎声,能让他心情舒畅。他冷笑:“来啊,来啊。”周嵩看着苏铭慢慢垂下头,提醒道:“陛下,再打下去他会死的。”死?这个字触动了萧安辰的心,他猛然停住,喃喃自语道:“不能死,不能死,她不能死,朕不允!”萧安辰一把扔掉鞭子,转身朝外走,步子很凌乱。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他站在雪中,缓缓伸出手,眼睑慢抬,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嘴角噙起一抹浅淡的笑,“阿雪最喜欢雪了。”他眼前浮现出少女在雪中翩翩起舞的样子,婀娜多姿的身形,浅笑嫣然的面庞,她对着他轻扬唇角,唤他:“阿辰,快来。”“哈哈,阿辰来啊。”“阿辰你追我好不好?”“阿辰追不上……”萧安辰抬脚慢慢地慢慢地走过去,口中念念有词,“阿雪,别跑,阿雪,别跑,阿雪我来了。”“哈哈,快来,快来。”“……好,我来了。”周嵩一个不察没把人看住,等再去寻时,只见萧安辰一脚站在最上面的台阶上,一脚悬在半空中,这要是踩空摔下去,八成要摔断腿。“陛下,小心。”周嵩吼了一声,随后示意身旁的人,“救驾,快救驾。”周嵩到底喊得晚了,萧安辰就那么一脚踩空摔了下去,“咚咚咚”好几声滚落的声音传来,还有闷哼声。周嵩急的腿打颤,“快,快去救驾。”……萧安辰这一摔还真把腿摔断了,动弹不得,是被随行的护卫抬上马车的,帝王骨头断了是大事,刚用完晚膳打算和夫人做点什么的太医们,又匆匆回了皇宫。昨夜发热不退,今夜摔断腿,萧安辰当真让太医们急的差点犯了病。这这到底要闹到何时呢?没人知晓萧安辰会折腾到何时,兴许很快,兴许再也不会好了,端看他自己如何。不过值得一说的是,其他人腿断都会嚎嚎大叫,唯有萧安辰,安静的好像摔断的不是他的腿。太安静了,安静得很不正常。“陛下,要是痛的话您可以喊出来。”太医说道。萧安辰凝视着烛火,声音很淡地说:“你们说,是摔断腿疼,还是被火烧更疼?”此话一出,寝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这是个无解的题,谁也不敢出声。萧安辰冷笑:“怕是被火烧更疼吧。”苏暮雪是在第二日知晓萧安辰动向的,是郑煊告诉她的,苏暮雪脸上神情淡淡,“晏州以后关于他的事不用再告知我。”“你……真不担心?”郑煊试探道。苏暮雪忆起了那年她生辰,大雪纷飞,她在雪中苦等他三个时辰的情景,雪花浸湿了她的衣衫,她冻得牙齿打颤。明玉心疼给她找来裘衣,又把手炉给她,这时萧安辰从殿内走出,淡淡瞟了她一眼,低沉道:“才等这片刻便受不住了,阿雪还说可以为了朕做任何事,莫不是诓骗朕?”苏暮雪把手炉还给明玉,抬起冻僵的手脱掉身上的裘衣,任冷风吹来,牙齿打颤道:“阿雪从不诓骗。”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有的时候执拗起来,甚是苛责。萧安辰像是没看到她冻僵,轻笑:“还是阿雪对朕最忠心。”伴随着说话声而来的是他低沉的浅笑声,落在耳畔,让人心颤。不过,那是曾经,现在不是了。他的死活,她再也不会关心,摔断腿?哼,咎由自取。“我为何会担心?”苏暮雪端起茶盏低头慢饮,“那人同我有何干系,嗯?”郑煊握着茶盏的手顿了下,眸光落在她腕间戴着的玉镯上,他认出那是南蛮进贡的,后来陛下赏赐给了皇后。郑煊轻抬眸,“既然不在意,为何你还戴着玉镯?”苏暮雪低头去看,杏眸里的光渐渐敛去,眸底深处翻滚着疏离,她唇角扯出一抹生硬的弧线,声音淡漠。“你说这个么?”苏暮雪声冷道,“扔了便是。”“啪”,玉镯掉地上,顷刻间摔得粉碎,一如她和萧安辰之间的夫妻缘分。“真舍得?”
“有何不舍得。”苏暮雪饮尽茶盏中的茶水,“有些人,弃了便是弃了。”苏暮雪这几日早出晚归, 郑煊来寒玉别苑寻了几次没寻到她人,便亲写了书信要福叔交于她。信上言明的多是苏铭的事,细看下来便是, 苏铭没在刑部大牢,郑煊还多方打探, 苏铭也不在大理寺地牢。苏铭像是凭空消失了般, 查无踪迹。苏暮雪一早便料想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 料想是一回事, 事实如此便又是另一回事。苏暮雪心绪还是难过了几分。明玉见状劝慰道:“小姐莫急, 至少没有苏护卫的死讯, 这说明他人还活着, 只要人活着就总能找到。”苏暮雪淡点头,是啊,只要人活着便有机会寻到, 她眼神示意明玉端来烛灯, 书信置于烛灯之上,轻轻一触,书信燃起,转眼成为灰烬。风穿堂而过,灰烬还尚未来得及落地,便被风卷走, 飘扬开来, 之后再也寻不到。晚膳后, 苏暮雪伏案书写, 明玉站在一旁研磨, 轻咬唇, 欲言又止,苏暮雪淡声道:“有话要说?”明玉停止研磨,垂眸问道:“小姐当真要买下西街那几间铺子?”“买。”苏暮雪眼睫垂着,笔未停,光影里女子脸颊被灼光映得通红,卷翘的长睫压下半弯弧,隐约落下一排浅浅的影。少倾,苏暮雪抬眸,灼光晃动,在她眼睫上缀下些许光晕,光晕蔓延至眸底深处,那双杏眸好似染了色,叫人一眼看去便舍不得移开。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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