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沸的水啪嗒一声跳闸,最后这点动静也熄了,室内静得可怖。黎太太不再说话,她早知道程濡洱是最难相处的,通过黎牧结识这么些年,还是摸不清他阴沉的脾气。
应太太被逼得脸色发白,难堪地咬牙去唱,声音从嗓子眼挤出,模仿戏曲唱腔却找不到发声位置,又尖又哑地念了两句词。
“不怎么好听。”
程濡洱状似遗憾地摇头,不紧不慢站起来,两根手指的指节轻叩桌面,把发懵的芝华震醒。
“走吧,没意思。”他推门而去。
持续了两叁年的茶话会,被他叁两言搅得杯盘狼藉。芝华跟在他后面走,离包厢远得听不到声音了,迟迟笑出来。
“笑什么?”四下无人的走廊,程濡洱回身牵她的手。
“比我上回踢椅子解气。”芝华笑得张开嘴,眼里亮晶晶。
连她自己都不准备做什么了,尽管生气,但只想着事情已经过去。程濡洱非帮她记着,要对方原样做一遍,才算真的过去了。
内心刚感慨一句“真好”,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又片刻失神。他是矜贵的富豪老板,处理无用的人际关系,如同修剪草坪的杂草,眼皮也不眨。可她呢?
母亲的电话打进来,像隔空给她警告。他们握着的手松开,停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路上,听芝华接电话。
“现在回来。”母亲口吻严肃。
28年人生里,芝华很少听到母亲用这样的语气。上一次母亲这么说时,发现了父亲出轨,也是闷着声音喊芝华回来,然后关着家门,不敢对父亲发脾气,扯着嗓子一哭二闹叁上吊。
芝华脑袋里嗡的一声,愣愣答了句“好”,电话就被母亲挂断。她拼命地想,这次会因为什么,是严丁青出轨瞒不住了,还是她那颗关不住的心,终于被发现。
前一天夜里才降温,今天的太阳却又晒得很。芝华烤着正午的日光,手脚一阵阵冒寒气,自己叫了车回家。
上车前,她扭头对程濡洱说:“你晚上也要和家人一起过节吧?”
没想到程濡洱默然一秒,笑着说:“我不过中秋节。”
芝华惊讶地蹙眉,车已经来了,只够她匆匆忙忙留下一句“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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