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游怡刚下楼准备出门就被母亲叫住了。
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身斜依在玄关的墙上等母亲走近。
游母走到他身边,没有看他,抬手拉了拉游怡有些不平整的T恤,嘟囔着说:衣服怎么这么皱?还松松垮垮的,这是不是破了?
游怡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没有啊,这是新的呢,我第一次穿。
游母像是没听到,还扯着他的衣服,自顾说:去换一件吧,换件衬衫。
妈,用不着吧,我就是去看个画展,又不是参加晚宴。
游母要变脸,但很快压住了,耐着性子说:那也不能穿得这么随便,你知道这画展的票有多紧俏么?我好不容易才从你张伯伯那给你要到的。
游怡撇撇嘴,小声说:又不是我想去看。
游母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装的,继续劝他:去吧,换件衬衫,你这样显得很没礼貌。
游怡不想母亲再唠叨,耐着性子上楼换了件衬衫。
游母站在楼梯口等他,待他下楼,又挡在他身前开始抚他身上不存在的褶皱。
妈,游怡觉得很不对劲,你是不是有心事?
儿子啊!
听到这个语音语调,游怡脑仁开始条件反射地突突跳,不详的预感顿生。
今天你张伯伯的女儿也去看画展,你们搭个伴啊。游母语气祥和,半劝半商量。
游怡暗叹一口气,他就知道,平白无故干嘛非逼他去看劳什子画展。
妈,你怎么又这样,都说了
哪样?妈哪样了?母慈子孝到此为止,游母装不下去了,你都多大了?天天就知道工作工作,一点不为自己考虑?公司是你开的啊?你们老板能养你一辈子?
妈,我
行了,快去吧,别让安安等急了,我一会儿把她电话发给你。游母边说边把游怡往外推,也不怕再给他衬衫揉皱了。
游怡虽说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放人家鸽子。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隐约听父母提过张安安,印象中她好像是个小学美术老师。
见到张安安本人时游怡还挺意外,很漂亮文静的一个女孩,穿一身碎花连衣裙,像个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
也不知她也是被骗来的没有心里准备,还是本来就性格内向,张安安见到游怡脸涨得通红,手里绞着帆布包肩带话都说不利索。
游怡坏心眼地腹诽:就这心理素质还当老师,上了台能说出话么?
这回他还真看走了眼。
进展馆之后,张安安像变了一个人。
开始她只是自顾盯着画看,温柔的杏眼中满是沉迷和欣喜。游怡跟她搭了几次话之后,她就没那么拘束了,小声给他介绍一些背景知识。
张安安声音很温柔很有亲和力,说的内容都很浅显,没有刻意显摆,或许是职业原因,还穿插了很多有趣的小比喻,连游怡这个画盲都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正看得起劲,有一波人乌泱泱地从他们身后经过,为了不打扰别人,张安安又压低了声音,游怡就低下头更靠近她倾听。
展馆的空调开得很足,但今天天气很热,馆内的人也不少,按理来说不会冷,可游怡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他摸了摸后颈,没有过多在意,继续跟着张安安往前走。
没走几步,张安安也发现不对劲,四周有点过于安静了,刚刚还能听到不少窃窃私语,怎么突然就静得连中央空调排风都显得突兀。
她和游怡对视一眼,一起回头。
刚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那波人没有走远,全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但没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是不安和茫然。
站在中间的男人格外高大,一身黑色西装更显得他鹤立鸡群。男人冷着脸,像巡视领地一样用不是很友善的目光环视全场。
游怡看清他的脸后整个人都僵了,傻愣愣的忘了收回目光。
你认识他?张安安声若蚊蝇地问。
游怡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扭回头,声音比她还小,不认识。
西装大哥气势太强,两人都没再说话,一起默契地缓缓往另一边通道挪。
直到走到另一个展厅,张安安才心有余悸地感叹:刚刚那人好恐怖,斟酌了一下,她又补充,他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嗯,游怡心不在焉地附和,估计是热的吧,这天气谁穿那么一身心情估计都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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