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食小卖部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反复路过,但是始终不敢长时间驻足的地方。
分级考试之后,他的生活巨变,不可抵抗的各种困难与压力将他浑身的傲气锉得粉碎。且不说众人异样的目光,把他当个怪物一样看待。原本抢着要他愿意给他保送直升名额的学校都果断抛弃了他;她们,她们不让他找工作,把他的头颅往地上踩,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名字都是各大人才市场的禁词;他也试过向社会、向警察寻求帮助,可人们对他的看法太过极端,把他的出现当做又一个未知的潘多拉魔盒,底层官员也是,委婉地告诉他此路无门。
再加上有关他的舆论因为他一口气废了数十a级评级员全部都被肃清,官方怕造成严重的社会影响,不许众人议论这件事。他便也因此失去了唯一能够自救的机会。
他就靠着读书时赚的那些钱,流连于各式各样的网吧,吃住全在那里,居无定所,如果不答应她们的要求,就不知道下顿还有没有的吃。他不想当那些人的奴隶,于是像蝼蚁一样,做着连自己都看不起的、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样的生活犹如酷刑,折磨得他喘不了一口气,他第一次觉得每一秒都过得煎熬。
沉时当然想过死亡,不止一次,很多次。
可是他被人无声地监视着,试过好几次寻死,但还没动手就被人发现了。她们将他好吃好喝的关起来,要他答应了好好活着才肯放他出来,就这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折辱他的尊严,禁锢他的自由,又狠狠地打断了他的脊骨。
所以每到夜深人静,心里的各种不甘和痛苦涌上心头的时候,他就孤独地徘徊于零食小卖部的门口,不远也不近,只两叁米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老板身后那一排从低劣到金贵的香烟,看着藏在被锁住的玻璃门后面的不同度数的酒水,幻想着它们能帮自己从这种无边的压抑中逃脱出来。
月色皎洁,十八岁刚出头的沉时站在门口一遍又一遍地挣扎着,在清醒的疼痛和醉生梦死的麻痹中摇摆,不多时,也许就看了几分钟,他便下定了决心,朝那间24小时营业的小卖部走去,像个不学好的坏男孩那样,放弃一切,纵容自己在深渊不断下落。
像他这样半夜来小卖部的少年不在少数,因为有很多少年人在进入社会后便飞快地失去了自我,整天沉浸在虚拟的、不真实的世界里,他们不能面对现实世界的残酷,所以逃来网吧这座世外桃源,在尼古丁和酒精的幻觉里流浪。
沉时在老板面前站定,再次看了眼在墙上排列整齐的各种牌子的香烟,看着上面写的“吸烟有害健康”,选了个看起来廉价一些的,抬手指了指,和老板说,“帮我拿一包那个吧。”说完又转头去找盛放酒水的柜子。他太痛苦了,根本不想清醒着,于是毫不犹豫拿了瓶度数高的。
可低头一扫,沉时看见了货架下方的价签,一瓶要五六十,他窘迫地把右手插进裤口袋,摸了摸口袋里零散的小钱,发现自己只要买了这些,明天早上就要开始饿肚子。是,他只要一天没吃饭,那些人就会把他带走,强迫他进食足够的事物以维持生命健康,然后再拿她们要的东西去换。他又想,若是自己不慎沾染上这些,那便与饮鸩止渴无异,然后就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依附于权贵的蛀虫,靠着出卖色相某苟且偷生,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同时抿紧了嘴唇,不多时,就在他眼眶快要泛红的时候,强逼自己把这些东西放回去。他不该碰这些,就算自己的这一生没有任何意义,也不能自甘堕落。
“诶小哥,那酒你还要不要?”老板见他蹲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出言催促他。
他随即起身,在顷刻间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然后低声回答,“不好意思,烟和酒我都不要了。”
由此可见,和她们定下不平等的条件交换,是他没有选择的必经之路。所以,仅仅半年后,沉时便用了自己绝大部分的自由换取尚且能从黑暗里抬头的机会。也自此,自欺欺人式的,堕落似的,不再排斥任何肮脏的事物,甚至主动地参与进去,自告奋勇,助纣为虐。他清醒地知道,这样的事情做的越多,自己就能越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也能坦然接受眼前这种苦不堪言的生活了。也能苟活下去了……
离开少女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地睡一觉。他还有很重要、很艰巨,但是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要做,绝不能因为身体这种小事摔倒在刚开始的地方。
这一觉睡得实在太久,几乎颠倒了他的黑白,幸好他在临睡前记得饱餐一顿,才不至于在昏睡一天一夜后感到饥饿难耐。
沉时从床上坐起,还算精神,做其他事情之前,他习惯性地往旁边看了眼,回想起温阮前几天还睡在这里,他们还亲热地抱在一起。但他并没有因为二人暂时的分离感到难过,先伸手拍了拍这几日在她最喜欢的枕头上堆积的灰尘,又将她的枕头摆弄平整,而后照常穿衣起床,准备出门买晚饭。
就在他思索后续应该要做些什么事情予以反击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被塞在自家门缝下的白色信封。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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