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像来时一样,又载着她回了庄园。她在城堡门口下了车,尽量保持平静的表情。greg已经在门口迎接,这个管家总是这样,对她不曾有任何的轻视和慢待。
她勾起嘴角和他打了招呼。
他热情地问今天出去玩的怎么样。
“小姐怎么没有买东西?是没有喜欢的吗?”助理没有下车,跟着司机去了前面的员工宿舍。庄园很大,除了主宅还有好几栋房子,佣人、保镖、助理、司机,各有去处。助理没跟着下车,白芷的手里也空无一物,很明显这趟出门没有买到心仪的东西。
白芷摇了摇头:“就去逛了下艺术馆,没看到喜欢的。”
greg这几年有些操劳,不过50多岁的人,已经两鬓皆白。想来是david的身体状态,让他操碎了心。她庆幸自己及时抽身,没有让更多人再被她牵连。
这样很好,那些不该再见的人,不该再想的事情,都不必再见,不必再想。
“过一段时间春拍就要开始了,不如让助理看看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物品?到时候让先生们带着您和孩子们去玩?”greg贴心的提供了替代方案。
白芷点点头:“greg,我逛累了,去睡一会儿。回头先生和孩子们回来,不必叫我。晚餐的时候,要是我没起来,也不必叫我,让我睡到自然醒。”
greg看着白芷往楼上走的背影,想了想,又吩咐人去找春拍珍品的资料去了。罗斯家的女人有钱没地方花,那可不行。现在的人做事情是越来越不上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艺术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有真材实料的却少之又少。
咦,白小姐突然这么犯困,今天连和孩子们的相处时间都不要了,莫不是有了?哎呀,这可是大好事呀,几个小主子已经叁岁多了,现在再生一胎正是好时候。要是再来叁胞胎……不行不行,叁胞胎太危险了。双胞胎也可以啊,再生两个小少爷,一个也是好的。
白小姐向来乐观坚强,对先生孩子都尽心尽力,难得是没有一点狼子野心,又会生。难怪两位大少爷喜欢她,这谁能不喜欢?他年纪大了,就想看到罗斯家枝繁叶茂,人丁兴旺。
哎呀,白小姐不知道中午吃了没有?
白芷不知道greg已经从她的疲惫,推断出了她的预产期。她回到房间,卸妆洗脸,脱掉华服,换了一套舒服的睡衣躺进了被窝里。
窗帘已经全部拉上,阳光都被挡在外面。室内昏暗,正好入眠。她很疲惫却毫无睡意。挣扎许久,又拿出了手机。
眼睛习惯性往左右瞄,枕边没有其他人,这是难得的独处时间。
她打开手机,搜出google,又在上面搜“华人画家yef”,网络通畅,很快弹跳出一堆词条。排在第一的是维基百科,她点开这个网页,看到了他的介绍。
配图是一张风景画,雨中的池塘和孤零零的小窝棚。小窝棚的门半开半闭,两双腿在那缝隙中露出一截,地上几件凌乱的衣物,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出。白芷吓了一跳,不敢置信他真的把当年的事情,变成了画作。
看到这幅画,她终于确定,这个yef,就是那个人——江遇。他功成名就,来了纽约。就在离着华尔街不到2公里的地方,在那里开画展。
她试图查询更多的资料,但是网上只有寥寥几幅他的作品。没有看到更多大胆的画作,她松了一口气。又在众多的消息中翻出了一条拍卖信息,yef的一幅画,在去年的苏富比冬拍上,拍出了8000万人民币的价格。
她又吓了一跳,点开那幅作品,那是一幅风景画,画得大漠和孤雁。黄沙遍地,一只孤雁低低的掠过空中,哪怕只看照片,也让人感受到孤雁的寂寥。
他如今……很不好过吗?
是因为当年她不辞而别,还是因为这几年又有了别的际遇?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更希望他有了别的际遇,还是更希望他是因为她的不辞而别。
明明已经选择离开,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想。明明,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人。这些年,她几乎没有想起过他。若不是施师出现过,若不是今天助理说去看画展,他已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没有一点踪迹了。
她的身体疲惫,大脑却异常活跃。是不是所有人都一样,面对曾经的一些回忆都提不起放不下?哪怕并不是那么在意的人,但是当贫瘠人生,只出现过那么一段似烟花绚烂的过往,那过往便会在岁月里,渐渐长成心里的一根刺。一旦触及,便会带出周围的腐肉,让人疼痛难忍。
眼睛又开始酸涩,这次没有人在旁边。她终于忍不住,躲在被子里放肆的流泪。
泪水糊住了她的眼睛,手机屏幕上那个人的消息变得模糊。她按熄了屏幕,拉起被子的一角塞进嘴里,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呜咽。回不去了,不管是肆意的恋爱,还是自由的人生。这几年刻意遗忘的那些野望,终于在这个意思故人到来的时刻让她崩溃。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又迷迷瞪瞪似睡非睡。身上燃起了一把大火,那大火随着她的眼泪倾泻,她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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