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小步子迈得极大,三步并做两步,跑去了浴室门前。
他屈起食指,扣门:“妈妈,你怎么了?”
“我……”
回答他的是许央央略带虚弱的回复。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还隐含着几分痛苦。
闻凡把头凑得离玻璃门更近,好听得更清晰一点。
“……摔倒了……”
许央央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发音也有些吐字不清,但闻凡大概能猜出来。
可惜浴室的房门刚才被许央央顺手反锁了,现在根本打不开,他只能一个人站在浴室门外干着急。
许央央听到门外焦急的踱步声,无奈地躺在地面上。
头也痛,屁股也痛,整个背部都震得发麻了,捂着哪里都不好。别说自己爬起来,她现在想挪个位置都麻烦。
感觉尾椎骨好像都撞断了,头也晕晕乎乎的,眼睛发散地看着吊灯,感觉天花板离自己一会儿好近,一会儿好远。
她迷迷糊糊痛得都差点晕过去了,听到闻凡的问话也只能撑着力气回答,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可当听到外面突然传来闻易景的声音,以及钥匙叮当作响时,她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让她挣扎着抬高了声音:
“别进来……嗷!”
说话一大声,背部难免用力,尾椎骨更疼了,剧痛之下她忍不住痛苦地嗷出声来。
门外的闻凡更着急了,隔着洗漱间的磨砂玻璃门都能看到他那急得快蹦起来的小身影。
“妈妈,你现在还好吗?”闻凡的声音又隔着几米之远传过来,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还好……吧……”许央央感觉自己已经痛麻了,居然都没刚开始时的锥心刺骨了。
可还是动弹不了,只能无力地躺在地板上,半眯着眼睛躲避头顶上刺眼的日光灯。
现在,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
首先,她根本动不了,如果要被救出去的话肯定要打开门。但她又没有穿衣服,一打开门肯定会被看光光。如果不想被看光光就只有关着门,但是关着门又出不去。
许央央越想越消极,唯一能动弹的手指在光滑的地板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圈。
“……啊……死了算了。”
耳朵贴着玻璃门的闻凡一听到她这一句话,吓得差点哭了。
眼里的眼泪积蓄得越来越多,差点就要溢出眼眶,模模糊糊地看东西也不清楚。
他想起爸爸教导的男孩子不能哭,赶忙伸手揉了揉眼睛,侧首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拿着钥匙的爸爸不见了。
他瘪着小嘴。这下是真的要哭了。
可下一秒,主卧里传来动静。
是爸爸出来了。
而此时,在浴室里自我挣扎了半天的许央央也想通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死也要死得有意义,想到万一明天的社会新闻上?蒊报道“一妙龄女子惨死浴室竟然是因为这!”,实在是有辱她英名。
再说了,猪皮人皮什么不是皮,她就不信他们没看过其他皮!所以看看人皮也早晚会忘的……吧。
许央央劝了半天把自己劝通了,可当门外再次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她还是有点退缩。
呜,再怎么说,人生第一次被算不上熟人的男性看到自己的皮,还是会有些尴尬。
越想越纠结,她干脆眼一闭,管它怎么了,反正自己看不到具体过程,大不了就当做没发生过。
亮眼的白炽灯悬挂在头顶,许央央整个人呈一个斜着的一字形平躺在地上,胳膊一上一下紧紧捂住重点部位,紧张地闭着眼睛,睫毛不停颤抖,可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白炽灯照射进来的光亮。
随着锁芯的嘎吱转动,洗漱间的房门逐渐打开。
然而,她首先听到的却不是拖鞋落地的声音,而是呼呼作响的布料摩擦声,仿佛空中有什么东西向她飞过来。
下一秒,一块轻柔的被子就盖在她身上。角度倒是极其精准,把她连头带脚给遮了个遍。
世界一片漆黑,许央央却莫名安心了。
躲在被子之下,她对外界的感知也弱了不少,能听到的只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直到有人靠近到距离她只有十公分的地方,她才终于听到脚步落地声。
“骨折了吗?”来人的声音平稳冷静,没什么情绪。
“好、咳……”
刚才因为紧张过度吞咽口水导致许央央现在嘴里有点发干,声音也喑哑难听。她轻咳了声,嗓子才恢复了清明。
“好像有点……”
声音因为痛意还有些不自觉地颤抖,透过被子传来,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对方沉默了须臾。
数秒之后,她隔着被子,听到了他一声轻浅的叹息,随后就是脚步逐渐远去的声音,比刚刚进来的时候多了一些无奈。
许央央僵直着脊背躺在地上,像一根铁骨铮铮的钢板一样。刚才麻木掉的痛觉神经,好像在那一声叹息之中又再一次被唤醒,一阵阵锥心刺骨似的,痛得她有点想流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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