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
迟穗听完电话,鼻尖像是幻觉般地出现了消毒水的味道,那么浓重,要将她整个人堵塞得窒息。
室友发现了迟穗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想要说什么时先看到了迟穗的脸色。
“迟穗。”室友的声音也有些颤,“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但现在的迟穗已经听不到室友的话了,她握着手机,匆匆跑出寝室,只来得及丢下我出去一下这样简短的语句。
她在找机票,可是似乎是到了旅游高峰期,平京飞乌江的机票这几天都空缺,换成高铁的话,时间就足足延长到十几个小时。
迟穗蹲在寝室走廊的拐角处,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能做什么,涉及到奶奶,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她翻出通讯录,看着那个刚刚才通过话的号码,手指点到下面一个号码。
仅仅只是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可迟穗没有说话,她还沉浸在那股连呼吸都被扼制的情绪中。
“穗穗。”温敛喊了几声,也没能把迟穗唤醒。他没有挂断电话,耐心地陪着迟穗一起沉默,直到听到了她细细的抽泣声,才又开口,声音温柔得如同松软的棉花。
“穗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温敛。”她的声音还带着未尽的哽咽,藏着被眼泪浸透的苦涩,“我奶奶生病了。”
“他们说是肿瘤。”
“温敛,我是不是要没有奶奶了。”
想必每个人都曾想过,最挚爱的亲人离去会是怎么样的。迟穗也不例外,在很小的时候,在第一次知道死亡的概念之后,她就想过,如果没有了奶奶,她会怎么样?
可仅仅只是一个想象,她就难过得掉下泪来。
如今现实好像将她的想象,要原原本本搬到她面前。
“不要自己吓自己。”电话那头的男人语调依旧平和,他用这样平和的声音哄着迟穗,“现在,我们先去看奶奶好不好?”
“可是我买不到机票。”这一刻,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弯脊梁,迟穗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不受控制,流得那么多,将膝盖上单薄的布料染湿了一大片。
“穗穗。”温敛像是叹息着说出这么一句,“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他在那淅淅沥沥的哭声中,将声音再柔和了一遍,“所有事情都交给我,穗穗,不要哭,我会让你见到健康的奶奶的。”
如果世界有魔法的话,请将所有的魔法都施加在温敛这一句话上吧。
-
迟穗坐上了最近的一个航班,飞机升上空的那一段时间,会让人感受到眩晕感。可是迟穗担忧得连眩晕都没有感受到,她不住地咬着自己的指关节,直到温敛将已有血迹的手从她嘴中救出。
温敛陪她坐上了这架航班。
好在还有她。
迟穗靠过去,想像一只幼小的猫一样,缩在他怀里,这里是安全的港湾,可以遮风避雨。只是安全带制止了她的动作,迟穗垂下头,将额头敲在他的肩上,单单只是依靠他的肩膀,也是好的。
温敛将手伸过来,拢住她瘦弱的肩膀。
乌江也下着雨,空气中尽是潮闷燥热的味道,在这样的天气里稍稍待久一点,就会沾染上一身汗,浑身黏腻。医院里的消毒水比幻想中的还要难闻,迟穗听着主治医生的话,头有些一抽一抽的疼,看着医生的嘴张张合合,好歹听到了良性两个字。终于可以从万丈悬崖上,退一步下来。
温敛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迟穗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他倾下身,低声对她说:“去看看奶奶,我在这里和医生说。”
他说得有道理,迟穗拿起包,走向病房,但是起身得太快,差点被脚下的椅子绊了一跤。温敛抓住她的手臂,堪堪扶住了她。
他看着还没有回过神的迟穗,低下了头,视线与她持平。
“穗穗,不要担心,会好的。”
她看了看被自己踢到一边的椅子,然后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会的。”她对温敛说,也对自己说。
三人间的病房,很是吵闹。迟穗走到门口,差点被里面跑出的小孩子撞到,她扶住快要跌倒的小男孩。还处在只知道玩闹年纪的小孩,不切切实实感受到疼痛时,总会将玩闹放在第一位。
那个小男孩嘻嘻笑着,从迟穗身边跑开了。
迟穗走进病房,这里的消毒水味道要更淡一些,混杂了水果味,甜的,是西瓜。奶奶在靠窗的那张床上,深蓝色的床,像一片静谧的天空。病房中悬挂在墙上的电视还开着,不知道是哪位经历多坎坷的歌手,唱出忧郁的歌谣。
奶奶没有醒来,她躺在那片天空中,像一幅画。
刚刚还被温敛安抚下的紧张心情在这一瞬间迅猛地卷土重来,迟穗快走了两步,握住奶奶的手。
手上又脉搏的跳动,虽然很细微,但仍存在。
迟穗坐在床边,听到急促的心跳,混合着窗外的雨声,渐渐平静下来。
邻床的阿姨撩起她们这一侧深绿的帘子,端着一盘西瓜过来,问迟穗要不要来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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