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言,沈怀今的手指关节更明显一些,手背上能看见明显的经络,称不上粗犷,却能让人一眼便认出是男性的手。
周涟那位“热爱学习”的女同学一定是认出了周涟的手,这才发现不对劲。
沈怀今不禁懊恼,自己终归还是想得少了。
“说不说你自己决定吧,”他告诉周涟,“但是我得提醒你,除非百分之百可以信任的对象,不然你在开口的同时就要做好被公开的心理准备。”
“你的意思是要我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周涟不情不愿的。
“她不一定会昭告天下,但很有可能会忍不住偷偷告诉自己最亲密的朋友,”沈怀今说,“她的朋友也有朋友,传得越多,和你的关系越远,就越没有保密意识,很多秘密就是这样口口相传最后天下皆知的。”
周涟捧着手机不吭声。
“哪怕只是小范围传播,万一中间出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一样麻烦,”沈怀今循循善诱,“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开明,都愿意对旁人抱有善意。你不是还等着保研么,说不定就会被影响到。”
“我自己考也能考上。”周涟嘟囔。
“我只是举个例子,影响可能是方方面面的,”沈怀今说,“你真的觉得都无所谓吗?”
周涟看他一眼,放下手机站起身来:“我去洗澡了。”
他果然不高兴了。
方才回来时老板娘提过,二楼的浴室龙头已经修好了。周涟拿着换洗衣物,沉着脸走出房间,关门前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待房门合拢,沈怀今在只剩一人的房间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初乖巧无比轻易答应不往外说的周涟和如今因为不能公开而郁闷闹小脾气的周涟,其中差异,沈怀今看在眼里,心中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甜蜜的烦恼让他无奈又想笑,因为想不出解决办法而暗自为难,又反复回味。
被周涟随手摆在沙发上的手机此时响了起来。
沈怀今拿起后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姓名明显是一个女孩子,他略一思忖,把手机放了回去,没有代为接听。
十多分钟后,把自己洗得一脸红扑扑的周涟回来了。
“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沈怀今提醒他。
周涟“哦”了一声,跑到沙发旁拿起手机看了眼,接着编辑起了消息。片刻后,他把手机放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不帮我接一下?”
“这是你的隐私啊,随便就接不好吧。”沈怀今说。
周涟摇头:“不是,你是怕她猜到,因为她已经看出我头像是两个男性了,你怕你接电话她会联想。”
沈怀今笑笑:“我又不知道给你打电话的和猜到你头像的是同一个人。”
“你不知道,但她们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周涟说,“所以你选择不接,这样就不会出错。”
沈怀今张了张嘴,又闭上,把“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给强行咽了回去。
这孩子,聪明和糊涂都用得不是地方。
“好奇怪啊,”周涟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我明明没有做坏事,却见不得人。”
他说得没错,而这个难题,沈怀今解决不了,就算想哄,周涟恐怕也听不进去。
“涟涟,”他轻轻唤了一声,“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不对?”
周涟看他一眼,“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当大人感觉好糟糕啊。”
沈怀今站起身来,揉了揉他脑袋:“我先去洗澡了,你也别再想这些了。”
他说着往外走,背后传来周涟的声音:“我这样,是不是就叫不懂事?”
沈怀今愣了愣。
他有点儿想告诉周涟,太懂事的小孩儿容易吃亏,偶尔胡闹才更惹人心疼。
过去那些年,他在与家人相处时就是太“懂事”了,才过得艰难。在周书诚和柴慧珊面前,他从来不闹,连受了委屈也不怎么争辩。
沈怀今最怕他“懂事”。
没把那句话说出口,是因为周涟肯定不爱听到“小孩儿”这个词。
“涟涟信任我才跟我闹,”他说,“别人没这个机会。”
周涟闻言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淋浴时,沈怀今不禁思考,自己总下意识把周涟看做小朋友,是不是因为保护欲作祟,主观上压根不愿意周涟长大。
周涟最好永远在他面前保持天真,肆无忌惮,不必在表达情绪时瞻前顾后,理直气壮地说任性的话,自然而然地撒娇,理所当然地要求他保持偏爱。
而他永远有耐心,永远不厌烦。
本以为这一茬算是勉强糊弄过去了,却不料沈怀今洗完澡回到房间,周涟还是闷闷不乐。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侧着身背朝外,裹着被子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毫无反应。
沈怀今见状,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主动同他搭话:“今天好像没有蚊子了嘛。”
“嗯。”周涟轻轻地应了一声。
沈怀今放下衣物,走到他床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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