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下一世我会去找你的。」
「以后别再说下一世,我要的从来都是今生罢了。」
如果当年她并没有说下一世,如果当年,她只是个误闯入人间情爱的小仙,毫无顾虑地爱一场
箐儿从没想过,其实再没有下一世了,当年的银心与马文才早已错过,一併死于那个荒芜人烟的郊外。如同第一世的他们,在签下灵契后也亲手杀死了自己。
第三次来到栖情岛,周遭果然如苓儿所说的有什么不一样了,箐儿跟在男子身后,辽阔无边的花海了无生气。
她盯着眼前白衣背影,竟恍然错觉,与凡间初遇的少年郎重叠在一起。
大抵还是不同了,没了当年的肆意张扬、谈笑风生,只剩一抹苍白的背影。
三世的情缘,到底是谁欠的谁呢?
有一剎箐儿觉得自己如行尸走肉,或许是,老了?
也对,她都一千多岁了。
前方男子忽然停住脚步,箐儿见抬眼看到熟悉的地方,不由愣然。
「灵契藏在冬凝殿?」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他却不曾跟自己透露过这个秘密的半个字。
「在密室。」南止轻道,情不自禁牵住了女子的手,发现平日温热的掌心也泛凉了。
「答应我,我们只是进去看一眼。」他眼中蕴含了说不清的情绪。
他们只是个事不关己的人进去看一眼而已,上辈子的恩怨过了,就过了。
箐儿苦笑,她还能怎么样?不过是捉住最后一点有关自己的痕跡,贪婪得捨不得放手,然而事实上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好,就看一眼。」
南止握她的手紧了几分,另一隻手抬起,封印解开,密室的门缓缓打开。
里面很暗却没有浓重的湿气,反而有一股幽香,韵雅的气味像是困住许久,此刻骤然释放。
箐儿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南止察觉到她的异样也停下了脚步。
「别勉强,」他声音变得极轻:「可以下次再来。」
「没关係。」稳了稳气息,箐儿强装镇定地转移话题:「你呢?会常来吗?」
南止牵着她继续往暗处走,声音平静得教人心安:「以前会常来,自从与你相认后就再也没来过。」
也没有必要再来,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挽回,那就该放过自己。
但箐儿还不能,由始至终她都一无所知。
终于,身旁男子停下步伐,密室的尽头有一个石盒,上头缝隙漫出少许光芒。
箐儿情不自禁抚摸上去,冷硬的触感止不住她内心的燥热。
「我来打开。」南止按住她的手,轻轻握了握。
另一束亮光自男子掌中冒出,霎时照亮周遭环境——是意料之外的整洁以及温馨,就像凡间官家小姐的闺阁。
箐儿抬头看着南止,顿时如鯁在喉。在她不知道的年岁里,他到底为她做了多少事,又是如何度过漫漫无边的痛苦?
石盒缓缓打开,里头的光如风般顷刻翻涌,而被耀眼光束包围其中的正是灵契。
不过是薄薄的一张纸。
箐儿怔然,下意识伸出手,静待泛黄的纸张飘然坠落。
触碰的瞬间,她能感觉有什么将自己与灵契隔开,应该是保护灵契的仙气。
于是,她只能如此捧着,事实上什么也碰不到。
「施念念」读出上头名字的剎那,箐儿红了眼。
她总算记起了,素月叫施乔乔,而她叫施念念。
南止早就猜想到此番情景,抹了抹她的眼角的泪,温柔而残忍:「一旦灵契重新收回,这个名字会再度被遗忘。」
箐儿不敢置信地抬头:「什么意思?如果离开了灵契,我就会连这个名字也记不住?」
南止点头,眼眸黯淡如无星之夜,他之所以频频来这里,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想再看看这个名字。
儘管只是一个名字,也能教他在无止境的永生中寻到一处心安,所以他能明白,这个名字对女子来说是何等重要。
箐儿目光重回纸上,一遍遍地在那三个字上流连,每一笔一画都像要牢牢刻在脑海。纸上的墨依旧鲜艳,仿若昨日,与略旧的纸形成鲜明对比。
吾名施念念
愿以吾身为祭
今后五界之中
再无此情此爱
上头甚至连南止的名字也未曾提及,他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行抹掉这段情爱。
箐儿曾听过,灵契需双方同意才可立契,只有情契例外,旦凡其中一方选择放弃,灵契也会生效。
复杂的滋味来袭,当年的事再也无从得知,谁对谁错也说不准。
她看着秀丽的笔跡,一笔一画整齐好看,忍不住呢喃:「我的字有这么漂亮吗」
南止淡出少许笑意:「兴许是我教的?」
「不可能。」箐儿抬头看了看他,心上的阴霾总算散去些许:「我怎么会听你的话?」
她的第一世也定是个不爱拘束的女子,这一手字说不定是她自己练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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