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离开律所,去领了结婚证。
那天的夕阳是粉色的。
今天也是。
池雪焰告别了最后一位小病人,助理开始收拾器械。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他摘掉手套与口罩,丢进垃圾桶,认真细致地洗完手,转头看向窗外。
黄昏的天空中漂浮着隐约朦胧的密度,空气是散射的颗粒,将日常的风景渲染成油画般的质地。
夜雨未至,尚还明媚的日色里,正走过斑马线的男人仿佛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望了一眼高处的窗。
宽阔洁净的夏日长街,满街枫树仍是青绿,他的怀里却抱着一束最烂漫秾艳的玫瑰,一朵朵火焰般的红,像首情诗卷入风中。
那是爱情的第二个细节。
是好学生贺桥主动上交的作业。
在领完证之后,载满玫瑰的红色跑车停在他家门口。
三百六十五天后,池雪焰再一次看见贺桥带着玫瑰走向自己。
他想起了早晨站在窗边,分别搜索出来的两行文字。
红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每一天。
无尽夏的花语是期待的团聚,美满的婚姻。
听来庸俗,却很美丽。
穿着白衬衫的池医生离开诊室,走向准时来接他下班的爱人。
路过的同事们,纷纷朝这里投来或好奇或艳羡的视线。
模样格外般配的恋人,还有一大束盛放的玫瑰。
坐在前台的翟安安,目光亮亮地朝他们挥手道别:“一周年快乐哦!”
她和黎菲菲约好了,以后要一起光顾那家价格昂贵的高级餐厅。
那里的风景真的很美。
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里,粉色黄昏之后,烛光晚餐如约而至。
坐在高楼空中餐厅的窗边位,透过玻璃往外俯瞰,是整座城市灯火璀璨的盛大夜景。
客人们轻声交谈,音乐浪漫舒缓,餐桌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红玫瑰。
没有高调包场,没有特殊仪式,和上次过来时一样平常。
但在池雪焰看来,这却是最浪漫的纪念日晚餐。
因为上一次来这家餐厅时,坐在对面的人是正在暗恋他的贺桥。
只是那天他还不知道这一点。
他很随意地讲起周末的安排,想去电影院看烂片,但爸妈去了外地出差,也不清楚忙着谈恋爱的苏律师有没有空。
渐渐被他视作朋友的贺桥主动问:“如果苏誉没空的话,要我陪你去吗?”
他听着对方似乎很寻常的口吻,便也寻常地应下:“好啊,那我不问他了。”
窗外夜景如梦似幻,坐在对面的贺桥颔首道:“我会提前买好票。”
那一刻的池雪焰想,他看起来像在期待一部很精彩的电影。
这一刻的池雪焰想,原来当时他真正期待的,是第一次跟喜欢的人去看电影。
所以当晚餐临近尾声,池雪焰不再转头欣赏窗外闪烁的夜景,而是凝视着如今彻底换了身份的同伴。
后来的他们,已经一起去电影院看过很多场电影了。
有时候买空心薯条,有时候买不同口味的爆米花。
它们都会在幽暗空气里漾开清脆难忘的声音。
连同对电影情节的思绪,同偶尔在衣角边十指相扣的温度一起,写入或深或浅的记忆。
平安夜时,池雪焰带着贺桥回到母校,在时光的缝隙里冒险。
一周年时,贺桥学会了他安排节日的方式,也带他重温旧梦。
爱是一种能为庸常记忆赋予灿烂意义的游戏。
他喜欢这种游戏。
侍应生端来餐后甜品,池雪焰吃着味道甜蜜的布丁,问道:“吃完饭去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贺桥才应声:“买了电影票,但看评价不算很精彩,也不算太烂,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回家打游戏。”
他没有要甜品,在望着窗外的夜景,似乎在走神。
比起电影或游戏,池雪焰更好奇眼前的贺桥为什么会走神。
他顺着贺桥的目光看过去,同时问:“你在想什么?”
窗外是夜间繁华绚丽的城市景象,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按照天气预报的提示,准确地下起了雨。
这是毁掉他攀岩计划的台风前奏。
……他讨厌这场台风。
点点雨丝飞过玻璃窗,灯光流连其上,模糊了爱人眼底的情绪。
斑驳水痕中,池雪焰开始看不清彼此的倒影,所以又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贺桥回答道:“在想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次见面时,你的自我介绍。”
池雪焰有一点茫然,半晌才从记忆里找出那句胡说八道的玩笑话:“领证那句?”
——“我脾气火爆睡觉打呼前任无数全都没删,你能接受的话我们当场领证。”
他自己都不太记得究竟说了什么,反正是一般人不能接受的事,因为当时他想速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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