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稀罕你照顾,”她低声道,“他开春就娶新媳妇儿,你当他是爸,将来,他不见得当你是闺女。”
这话有心说得重,不说重,展颜这傻子是最心软的。
展颜回头,看了眼展有庆,展有庆嘴唇动了动,再没说别的。
“别看了,”孙晚秋面色冷静,“你要往前看老回头干嘛?”
王静小心觑着两人,说不上话,只卖力提东西。
这么一行人出来,大门口,忽的一静。展颜一眼看到车旁的贺图南,阳光照他脸上,他眼睛微微眯着,无声看着一切。
她忽然想起什么,挣开孙晚秋的手,往回跑。
贺以诚父子见她跑回去,脸上表情如出一辙。
孙晚秋也一愣,忙跟回去,展颜爬上床,把床头那几根长长的野鸡毛取下来,塞进袋子里。
“爸,我走了。”她出来时,对窗户那两只眼还在往外看的展有庆说。
展有庆应了声。
门口,奶奶见她出来,一咕噜爬起来,指着她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崽子,今天出了这个门,别姓展了,跟人家姓贺去吧!”
贺图南听得太阳穴直跳。
奶奶没讹到钱,恼羞成怒,又把贺以诚骂了一通,王静怯怯上前说句“奶奶您别骂了”,被孙晚秋一拉,说,“跟她说什么,别理她。”
这么一场闹剧,以展颜上车终了。
孙晚秋跟王静隔窗和她挥手,展颜挤出丝笑,却看看后头的爷爷,爷爷还没奶奶高,他站人群里,像丛不起眼的牛筋草,没上前来。
车子启动,一切远去了。
贺以诚在上车前跟孙晚秋王静两个道了谢,对两个小姑娘,印象很好。
他一直没说话,只时不时从内视镜瞥两眼后排的展颜。
两个孩子各占一头,沉默坐着。
贺图南垂着眼,他是第二次来,好像每一次来乡下,都要看见她奶奶骂人,一群人围观,那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尤其是那句“姓贺”的话,像踩了一脚碎玻璃。
车里气氛诡异,爸竟然没有话要跟她讲。
贺图南余光动了动,他看见她手指紧扣住车座,人却是朝窗外看的。
“颜颜,有些事你还小,不太明白,我今天来接你,不是不让你孝顺爸爸,而是今天你不走,以后我更不好来接你。”贺以诚突然开口,贺图南凝神朝前看了看。
展颜不知道奶奶又在变相要钱,她也不知道爸具体哪天娶妻,她心里依旧乱乱的,像无人料理的田野,长满野草。
她记得,第一次带点赌气走的,她觉得,应该走的正常些,但不知为何,又弄成了这样。
她不想姓贺,奶奶的话,准确无误地刺伤了她。
“颜颜?”贺以诚见她懒懒的,呆呆的,一个劲儿看着窗外走神。
展颜定神:“为什么晚几天不可以?我功课能跟上的,爷爷说,奶奶挟制你,她……”实在不好说出钱那个字,她的自尊心,让她又把剩下的话缝在嘴唇里不放出去。
贺以诚轻轻吁气:“没什么,她可能还是觉得你去电子厂比念书好,没办法,老一辈的人观念就那样,所以,我今天觉得必须得把你带回来。”
对话似乎点到为止,展颜沉默了。
“我今天,”贺以诚斟酌着措辞,眼睛不住瞟着后排的她,“因为有点急,所以语气可能不是很好,希望你不要生贺叔叔的气。”
她天生就是被他宠爱的。
这是贺以诚没办法的事。
贺图南听得一脸漠然,他托着下颌,脸转到一边,似乎也看起风景。
展颜被他说得局促,摇摇头。
贺图南看着远处荒凉的山,心想,我们都这样爱你,你却像什么也不知道。
一路再无言,展颜睡着了,她头靠车窗玻璃上,她很累,满满的心事。
贺图南见她东倒西歪,一伸手,把她脑袋揽到自己肩头,说:“爸你开慢点,小妹睡着了。”
他的动作自然而然,语气也自然而然,这多少令贺以诚宽慰。
展颜像只小喜鹊,栖息在他肩头,睡得安稳。
贺图南侧眸,低眼,下巴蹭过她头顶柔软漆黑的发丝,似有若无的,像是厮磨了一下。
这在爸的车里,他用哥哥的身份当作最好的掩护色。
可贺以诚捕捉到了这一瞬,他没说话。
到家时,贺图南拍了拍她的脸,展颜脸热热的,她在车里睡得太死。
东西被搬进去,贺以诚非常想让她把那袋来路不明的麻花丢掉,忍着没说,开始准备做饭。
展颜洗了个澡,她在镇上澡堂就洗了一次,人实在太多,孙晚秋给她细致地搓背,搓胳膊,搓腿,直到把她搓得浑身通红,像虾子。
热气氤氲,她够不到背,但把每根手指,每根脚趾都认真清洁了。
贺以诚在厨房忙,她又回到这个整洁、明亮、温暖的世界。展颜吹了会头发,脸更红了,她第一次敲贺图南的门。
“给你的。”她等他开门,把装野鸡毛的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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