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侯穿好一身官帽便要去上朝。
大夫人脸色郁郁,“今日就要在朝堂上说周锦昀的决判了么?”
南陵侯叹气,“是。此事拖延已久, 终究不可再拖下去了。他到底是折松年的继子,弹劾折松年伙同青州王一行人贪污的御史周平要昨日在韩翰林家吃席的时候就放出话来, 要在今日再次上奏。”
他皱眉, “青州一系,云州一系,有些人委实过于嚣张。而陛下又在退让, 实在是……实在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云州, 青州,京都, 隐隐形成了三股势力。京都因不算是陛下的心腹, 暂时退居一边,但是青州,云州两系的人却开始慢慢的各带着傲慢示人。
南陵侯府世代相传,一直稳居京都, 虽然也是在走下坡路, 却也看不上这群“穷人乍富”。
他恼怒道:“真是没见识, 陛下也是好性子。”
大夫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不可妄议君主。”
南陵侯平日里也不这样, 只是折家此事让他多多少少背上了“背信弃义”之名, 他不好埋怨折松年,只好埋怨这些人。
即便是陛下,他心里也有怨言。他摆摆手, “只在家里抱怨几句罢了, 无事。”
大夫人见证了折松年从风光被人追捧到如今被人喊打喊杀, 早已有些“世间无常”的感悟。
自家看着还好,但也不知晓什么时候就会继续走下坡路。
这也是南陵侯提出跟折家退亲,她虽然想要坚持娶折夕岚,但最后也随南陵侯的意思而去的缘故。
终究,这是一个大家族的荣辱。
她叹气一声,“如今我就是面对灼华也抬不起头,以后若是遇见了岚岚,我的脸皮怕是都要没了。”
也终究对不起人。
南陵侯何尝不是。他叹息,“鸣岐……你多安慰安慰,他一直沉默不语,没了之前的意气,我实在是不忍。可也没有办法。娶了折家女,就跟青州一系的人站在了对面,我这个户部尚书还没有坐稳,万一起了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他做了恶人,就希望儿子能更好一些。但班鸣岐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像从前那般意气风发,而是越发寡言,为人做事,都开始变得恭谨有余而少了活人的气息,让他也不知晓该怎么办了。
南陵侯忍不住大叹一句,拢好衣裳走到门口,正好碰见了去书房读书的班鸣岐。
他停下脚步,想要说几句,又不知晓要说什么。
班鸣岐还不知晓周锦昀今日可能要有判决的事情,只神色淡淡的朝着父亲点了点头。
南陵侯讪讪的也颔首回了一句,“这么早就读书了?”
班鸣岐见父亲如此,努力挤出一丝笑脸:“天下能人众多,我不能懈怠,万一明年开春考不上,那才真叫天下人耻笑。”
南陵侯看见他这般,眼泪都要出来了。自家的儿子之前想着做山间隐士,厌恶朝堂官爵,经历京都换天子一事,开始知晓要去考科举,如今失去了折夕岚,却从知晓要考科举变成了逼着自己去考。
南陵侯甚至觉得,班鸣岐现在是用读书麻木自己。
狗日的周平要,该死的青州嚣张一系,若是之后能报今日之仇,他肯定不手软。
南陵侯咚咚咚踩着步子坐进轿子里,然后进了宫。早朝时,周平要果然提及了周锦昀的事情。
“折松年罪大恶极,念其之前有功德,已经赦免了女儿和小儿,还保留了家产。此事按照本朝律法,算是特例。如此,他的大儿周锦昀便该流放,不然,谁还将律法放在眼里,谁都能去贪污。”
此话一出,大臣们神色各异,南陵侯微微垂头不动,心里却开始怒骂起来。
“狗日的周平要,跟朕说话你嚷嚷个屁!好好说话,不然朕宰了你。”
南陵侯:“……”
其实陛下是个性情中人。
挺好的。
周平要哪里知晓能被皇帝这般一顿骂,急忙噗通跪下,但文人风骨让他的腰杆挺得直,道:“陛下,国有律法,不可自毁长城啊。”
皇帝呸了一句,“老子当年就说过你,你这驴脾气再不改改就该见阎王了,得罪多少人,如今还得罪了朕!”
“周锦昀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如此一个好儿郎,杀了多少敌寇,怎么到你嘴里,就该死呢。我说澹台,你儿子他也救过一次吧?你就这么不说话?”
澹台云堇笑盈盈站出来,道:“陛下,周大人说得也没错,此事该说不说,确实是该问问国律答应不答应。”
“不过法外容情,哪里能一概而论。”
皇帝就大声嘀咕了一句,“想当年,朕还想给你儿子和他妹妹牵根线呢,你就这么对他,小心世人说你忘恩负义。”
周平便大声道:“陛下,家有家规,国有国规,您纵然恨臣,臣也要说,折家儿女保下两个,已经是法外容情,哪里能再次容情。”
皇帝便脸也气红了,却没有说打杀周平要的话,这便是他的底气。
他觉得皇帝是什么人,他早已经摸透了。就算是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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