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微蹙着眉,好似不大同意他的安排。
三殿下道:“我不会次次大意,元夕被伤,我要还如从前,那也不必再活了。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云星这才点头。
代七巧还有想问的,神色犹豫,被三殿下看了出来。
“我若是你,就会抓住机会,问出一切想问的。”
“殿下,他是如何知道,我是黛烟后人?”
凭血的气味?还是长相?
“是你的剑。”
“可我的软虹是新打的剑,也才三十年。”言下之意,应无幽族人认识软虹。
“幽族的伤消失极快,有时即便伤到心脏,也不一定会危及性命。三百年前,你的先祖黛烟,却锻造了一把能伤到幽族,无法令伤口愈合的刀……你知刀从何来吗?”
代七巧不知道,这是家族秘传,只有历代家主才有资格知道,且要守口如瓶。
“黛烟献祭她的双生妹妹,将骨肉至亲锻进刀剑之中,姐妹俩的生死恨怨,就会化为咒,成就一把猎幽的刀,刀伤难愈。”
代七巧死盯着膝上的那把软虹,只觉它沉重如山。这把软虹……也是由家中的骨肉至亲锻出的吗?
“天地之间,也只有你们这一脉,能狠下心去如此锻器,幽族人岂会忘记?他们并非认出了你的剑,而是通过这把剑,知道了你只会是黛烟的后人。”
代七巧离开后,三殿下俯身,贴在沈元夕的额头上,自语道:“起热了。”
他将手放在沈元夕的额头上,微凉的指尖慢慢暖热,再换另一只手搭来。
花雪的遗言,三殿下听出了另外的意思。
他看着昏睡的沈元夕,又想起今早宫中传报,无比紧张她的生死,令他不要告知沈丰年。
三殿下突然有所悟,他应该猜出了,朝花真正的计划是什么。
朝花第六代,出了个颇有心机的小辈,名叫希音。浸月对他的评价,就是,这小子会用脑子,懂布局谋略,还有……他善蛊心,又会傀儡术。
如今朝花燕川的图谋很清楚,就是要夺取人族气运,离开幽地。而想要夺取气运,一要解开白塔封印,二要除去幽主血脉对他们的束缚。
那么,用希音布局的思路来推他们的计划,有没有一种方法,又能杀他,同时又能推塔。
三殿下慢吞吞梳着沈元夕的头发,思索着。
二十九那日,他们没有一个去推塔,而是都来杀他……
三殿下手停了下来,看向沈元夕。
沈元夕,沈丰年独女,他的王妃,皇帝昭告四海,代表着大昭与幽族永结同好的三王妃。
沈丰年,手握漠北与东南共计八十万兵,大昭半壁江山,现踞东南财政之要。
希音,善布局,善蛊心……傀儡之术。
两次袭击,都是为了拖住他,挟持沈元夕,但不杀沈元夕,也不伤其性命要害。
“如果解开白塔封印的人,是沈元夕呢。”三殿下自言自语道。
白塔烟铃由十二家臣中的两位老成沉稳之人守护,他们提防的是幽族。但,如果是三王妃出现在白塔附近,那两位必然会降低警惕。
既然幽族无法解开白塔封印,那就借人手,由人族亲自解开。这个解开封印毁国运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是株连家门的死罪,且不被世人所容。
那么,这个人最好是沈元夕,是三王妃。
三王妃亲手解开了白塔封印,毁掉了大昭国运,她会被逼以死谢罪,而沈丰年……必反。
兵乱,分裂,乱世将至,幽族得利……
三殿下又将这种猜测从头推了三遍,他掀开锦被,抽开沈元夕的衣带,轻轻掀起柔软的锦兜,看向那一片雪白。
她腹部的伤口愈合为一道红痕,尚未消退。
三殿下抚着这道伤痕,心中杂乱不已。
或许,她身体里,已经被种了血蛊。
他要怎么办?
血蛊不难除,幽族种血蛊的方法他知道,取血蛊的方法,他也知道。从哪种,从哪取。
取蛊要趁早,等血蛊在心脏扎根,就难拔除了。
三殿下像尊石像,静静看着沈元夕腹上的刀痕。把取蛊的方法默念了十遍。
无非就是再从这里开个血口,银针淬火,引出蛊虫。
但这是沈元夕,不是幽族人。
而且……沈元夕被种血蛊,只是他的猜测,如果没有呢?
忽然,沈元夕猛地挣了一下,惊醒睁眼。
她浑身冷汗,乌黑的眼睛茫然看着三殿下。
“……做梦了吗?别怕,你在这里很安全,已经没事了。”三殿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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