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嘈嘈杂杂地忙了半宿,然而经历了那样一场女子辛苦分娩之事的坤宁殿正殿,今早太后踏入时就再也不见半分的血腥之气了。
宫人们收拾地十分迅速利落。加之预料到皇后就将生产,她们更是日日在外头晾晒了好几床干净的被单褥子作为备用,连布料绸缎都是用的江南进贡给皇帝做龙袍衮服的御用之物。
婠婠生下孩子后,华夫人和月桂很快就收拾了她身下一床的血污,给她换上了被太阳暖暖地晒了一日、温软且干燥舒适、还熏了玫瑰熏香的新被褥。
殿内略开了两扇窗户透气,近身侍奉的宫人们又用熏香再逐一将殿内沾染了血腥污浊之气的器皿熏过了一遍。
宫人们有条不紊地收拾皇后生产时所用到的诸样物什,晏珽宗也在这时才抽出空来淡淡地瞥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还有婠婠断裂的那几根指甲。
这样好的指甲,养护时不知花费了她多少心思,然而碎裂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夲伩首髮站:wanbe nc c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默然片刻后,皇帝让萃霜取来一个小巧的锦盒,将那几块被她折断的指甲一根根收进了小木盒中,妥帖地收存保管好了。
虽则孩子已经呱呱坠地,婠婠圆滚滚的肚皮也恢复了往日的平坦,可是作为一个母亲所要经历的痛苦还并没有止歇。
她半睡半醒地熬了一夜,仍觉得腹部坠坠的、撕裂般的阵痛着。睡梦中她眼角时不时地还沁出泪珠来。
分娩阵痛时因为无法忍耐的痛苦而胡乱抓了一通,指甲都碎掉几根,虽然那是养长了长在外头的甲,并没有伤到她指甲甲床上的肌肤,可几根手指还是有些痛。
皇帝又让医官们用细纱布一根根包扎好了她的手指。
等到母亲来坤宁殿看望她的时候,婠婠刚好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晏珽宗还维持着昨夜那个姿势半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一只手,良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和她说什么。
说“婠婠,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婠婠,你辛苦了”之类的话,实则现下都让他觉得无比的虚伪,也根本就毫无意义。
他是亲眼看着她从怀孕、小心翼翼地保胎到孕后期的艰辛、烦躁,乃至昨夜在榻上挣扎着产子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她的苦楚。
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她因为这个他带来的孩子所受的罪。
太后满面春风地从外头进来,一气儿挤到床前,只见婠婠平静地躺在榻上,面色虽透着几分虚弱,可并不是那样毫无生气,唇上也有血气,没显着太过苍白。
看样子状态还是不错的。
她身下铺着嫩鹅黄色的光摇云绫锦的被单褥子,头下枕着蜀地所贡的重莲绫制的牡丹彩晕软枕,长发被人梳得柔顺,额间也被人细心地戴上了乌金晕钩锦的抹额,其间缀着半颗鹌鹑蛋大似的明珠,为榻上那个刚生产过的女子添了数分温婉恬静之气。
太后从皇帝手中拉过婠婠的那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拍了拍,满眼的慈爱高兴:“婠婠呀,你真真把孩子给生下来了,现下身上觉得如何了?还痛不痛了?——也是难为透了你,昨夜竟没要我来看着,一个人就把孩儿生了下来。”
相比之下,仍然半跪在婠婠身边的皇帝看上去就格外的疲惫憔悴了,连胡茬都长得长了不少,身上的衣服似乎也还是昨日的,没换过。
见太后来了,皇帝转过身给她行礼问候了一声,然后继续目不转睛地守着婠婠,像是满心满眼都只能看见那一个人似的。
婠婠听出是母亲的声音,睁开眼虚弱地开了口,嗓音还有些嘶哑:“娘……”
太后还絮絮地念叨自己的喜事呢,“你真给我生了个好孙儿。不几日就是我的寿辰了,婠婠,你可给母亲送了最好的一件寿礼。你和你嫂嫂今年送了我两样多好的寿礼呀,半年之内一连给我生了两个孙儿,唉,真好呀。——对了,小皇子呢?怎么不见小皇子?”
萃霜说:“太后,是陛下怕小皇子啼哭时吵了娘娘歇息,所以先命婢子等抱去偏殿给乳母们照养了。”
婠婠回过神来,第一件事也是牵挂着孩子:“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怎么不见孩子……”
太后和皇后都这样问起了,照顾皇长子的乳母们连忙将小殿下又抱了过来。
昨日深夜才刚出生的那个孩子正安安静静地窝在明黄色团龙纹的小被子里。
太后便问起孩子哭得声音大不大、皇后生产时的情形等,为小皇子选上来的那个乳母戴氏喜气洋洋地回道:“小殿下哭的声音大,有精气神,怪道是虎岁所生的龙子,真真有虎啸龙吟之气呢。不像那起子病猫似的婴孩,哭都哭不大声。只是方才吃饱了奶,所以这会儿睡下了。”
正说着她又将小殿下往帝后身边抱过去。
婠婠挣扎着要从榻上坐起来去看孩子,晏珽宗急忙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来。
戴氏把孩子送到她手边的位置放下,轻轻揭开小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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