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触手一条接着一条地从她的身后探出,原本面无表情的女帝也被注入了新的情绪,她勾起了微笑,笑里透着又疯臆又娇柔的病症,仿佛是将最美的珠玉碾碎,将粉末捧在掌心尽情哀怜。
“孽障。”
慕师靖神色冰冷,持剑再斩。
女帝浑然不惧,道:“你还不明白吗?将你引入这个时间囚牢,并非我想逃逸,这是陷阱,击败你的陷阱。你早已不是当年的你,千年前,你自恃强大,被我以此魔暗算,千年之后亦是如此。过去,你的骄傲、胸怀、勇气皆来自于你绝对的强大,当你失去绝对的力量后,同样的事再做一遍,只会显得分外愚蠢。”
女帝身上透着外空而来的神秘力量。
这是陌生的力量,慕师靖暂时无法找到破解之法。
斩去的剑再度被蜻蜓翅膀般的薄光截断。
同时,女帝背后的七条触手蔓延而来,精准地禁锢住了少女的肢体,一圈圈地缠绕上去,将她黑色的裙摆勒紧,高高举起,少女胸口宛然欲裂,苍白的瞳光不断闪烁,似是在被汲取力量。
女帝仰起完美的脸,欣赏着绝色少女痛苦的神情,再度露出病入骨髓的笑。
林守溪见状,立刻去斩缠缚着她的触手,想帮慕师靖解围。
林守溪一剑扑去,女帝对他似有畏惧,竟真的主动避让开了锋芒,拽着慕师靖向更高处蔓延,林守溪急中生智,伸出手,施展河图的心法,慕师靖心有感应,施展洛书心法相和。
两人的位置顷刻颠倒,被触手束缚的变作了林守溪,重获自由的慕师靖也没去调整什么,一剑斜撇,直刺女帝的心脏。
同时,上方,林守溪在交换身体前,将剑锋朝外,对准了触手。死证在他的手上有着诡异的魔力,这连慕师靖都切不开的东西,竟被他斩出了裂缝。
见状,女帝不敢再心存侥幸,立刻将触手收至背后,避开林守溪的剑刃。
林守溪鹰隼般自高空掠下,与慕师靖联袂出剑,再度斩向女帝。
轰轰烈烈的战斗再度于花灯的中央爆发。
顷刻间,火光亮起,飞快舐过整座花灯,熊熊燃烧的火焰里,黑烟弥天,独独遮不住夜空洒落的星光。
“陛下,我来助你。”
火光之下,忽然响起了一声厉叱。
来者是司暮雪。
司暮雪凝火为剑,持握掌中,飞掠而上之时,顺势将这比她红发更艳冶的一剑递向林守溪,可剑至中途时,却陡然拐弯,奔着皇帝而去。
皇帝早有预料,触手一挡一抽,将攻来的司暮雪推开。
“叛徒。”女帝清冷道。
“陛下莫要冤枉暮雪,暮雪只是失手了。”司暮雪如此说着,狐媚一笑,再度斩向女帝。
与此同时,林仇义也出手了。
长安城的大阵开启。
这本是为皇帝降生护法的大阵,如今却成了致命的杀器。
朱雀大街之上,赫然显化出一柄苍红的巨剑,长安城如弓弩,巨剑如箭,林仇义踩在宽大的剑锋上,骈出双指,厉声呵斥:“司暮雪,你身为赞佩神女,竟敢背逆陛下,你可知罪?!”
林仇义说完,引出一道紫红之气,径直劈向女帝。
长安城的大阵同时发动,惊天杀气重霄而去,笔直地悬在女帝的头顶。
这是女帝第二次经历背叛。
她的心已经平静,却还是桀骜地说:“叛徒再多又有何用,我注定会登上崭新的王座,你们忤逆我,等同于忤逆整个世界!”
她高举双手。
星光如圣辉灌入她娇小而完美的身躯。
这一仪式本该是她回到圣壤殿后再进行的,届时她可以确保万无一失地将外神之尸吞噬,但现在,她不得不直接以身躯接纳这些原初的星空浊质,这极有可能将她直接引入疯狂,却已是她迫不得己的选择。
此长彼消。
长久的作战中,慕师靖的力量渐渐不支,她苍白的瞳孔里,时常会透出迷惘之色,那个暂时占据了她身躯的伟大灵魂似乎也在衰竭,随时都要潜回意识的深处。
许多次的进攻中,慕师靖都会突兀地停下,以掌覆面,陷入短暂的迟疑,喃喃自问:“我……是谁?”
慕师靖知道,她难以再维持这种状态,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她必须速战速决。
某一刻。
她抓住了林守溪的手,凝视他的眼眸,问:“你还记得那天夜里你许下的誓言么?你发誓你会祓除一切污秽,送给她们一个清净的世界。”
“当然。”林守溪微怔。
“嗯,你要做到,拼尽全力去做到,哪怕我不在你身边。”慕师靖淡漠的话语突然轻柔。
“你要做什么?!”林守溪大惊,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不能再拖下去了。”慕师靖说。
众人的合围没有杀死女帝。
燃烧的花灯里,这位虚弱的少女皇帝从芯蕊中逐渐抽出了完整的躯体,她还未来得及感受这副躯体里崭新的力量,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杀意立刻投射进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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