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唉声叹气,问:“为什么?”
“我姐妹、徒弟、徒孙的妻子都在山上,我走了,她们怎么办?”宫语说。
“我不会动她们。”时以娆说。
“你不会,可其他人呢?”宫语淡淡地笑,说:“我不想牵连任何人。”
时以娆无话。
玄妙阁的老阁主闭上了眼,叹气不止,老泪纵横,只低声喊着自己当年徒弟的名字,反复说着对不起。他太老了,做任何事都已心有余力不足。
“是皇帝要杀我吗?”宫语问。
“是。”时以娆直言不讳,道:“陛下对我们说话了。”
起初,她们都不明白,荒原之上,皇帝为何要开口,暴露自己稚嫩的少女之音,现在她们都已明白,皇帝这么做,是想让罪戒神女们听见她的声音,那是皇帝的声音,是唯一的、不可模仿的,她可以凭此下达杀死宫语的铁令。
若非皇帝的声音,没有人会相信这一荒唐的命令是真的。
“看来司家姐妹没有错嗯,她们的确在效忠皇帝,你们帮我抓她,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宫语淡淡一哂。
时以娆也明白了这点。
皇帝想秘密杀死道门楼主,所以选择了姐妹生得一模一样的司暮雪,无论是罪戒神剑的易主还是鬼狱刺的失窃,都是皇帝默许的。
可这场皇帝参与的杀局却失败了。
“我到底是谁呢?”宫语喃喃自语。
“什么?”时以娆问。
“黑龙与皇帝皆是太古级的至强者,若要亲手杀我,我绝不可能活,可笑的是,祂们竟然不敢,我究竟是什么东西,身上沾染了怎样的因果,何德何能让两尊太古神祇这般忌惮呢?”宫语微笑,像是自嘲。
时以娆无法回答这一问题,只说了声抱歉。
“当年在暴雨里哭的你有资格同我说抱歉,现在的你没有。”
宫语的声音冷了下来,她盯着时以娆,一字一顿道:“剑奴,你们是罪戒之剑的剑奴,也是皇帝的剑奴。”
时以娆没有反驳。
“真无趣。”宫语说。
阳光凝结成冰。
天空黯淡。
黑云从远处驰骋而来,重新笼罩了神守山,似是在酝酿一场暴雨。
“走吧,我来领教了一下剑奴们的高招,别扰玄妙阁的幽静了。”
宫语负手离去,无鞘之剑在她身侧载沉载浮,嗡然长鸣,鸣声凄凉。
老人一声叹息。
天地同叹。
……
东海龙宫。
行雨快疯了。
从出生到现在,她已活了一百三十多年。
对于龙来说,时间并不是多珍贵的东西,小的时候她很嗜睡,经常一觉睡个年,红衣姐姐非但没有怪她,反而还说,作为幼龙,一场冬眠应要保证八年的充足睡眠,年太少了些。
以前,她信誓旦旦说要艰苦修炼,继承龙宫王位。
现在她在龙王之座上撒泼打滚也没人管她,可她一点不觉快乐。
龙宫死寂冰冷,时间漫长如冻。
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的意义在哪。
她本该是这里最自由的龙,如今却成了唯一的囚徒。
行雨也记不得自己在这里挣扎了多久。
某一天,她终于想通了。
“从没有人囚禁我,我又何必自囚于次呢?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晒太阳,我要出去喝桂花酒!不,不对,这也太没出息了,我还要出去杀人放火,拷问人心,哼,这次林守溪不在身边,谁还能拦得住本尊?”
天高海阔,本就该任她驰骋!
行雨握紧了爪子,最后看了这坟墓般的龙宫一眼,向上游去。
她发现,好像只要下定决心,离开这里并不算难。
先前不停挣扎的她是何其愚蠢可笑。
可当行雨离开大海,上了岸后,却是傻眼了。
没有太阳,天空阴云密布,下着绵绵的雨。
现在的雨势虽然不大,但海边的村庄都已被淹没,人死的死,逃的逃,她曾游览过的名刹古塔也只剩水波中的一个塔尖,许久之后,行雨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浩劫。
她循着当初与林守溪和白袍仙子南行的路走。
路被水淹没。
当初她帮着摘风筝的村子已被摧毁,居住的客栈也被淹没,桂花酒来不及搬走,被水浸过,已无法再喝,她写过行雨到此一游的地方也没能幸免于难,一并被淹没了。
她还看到了灾民,数不胜数的灾民。
灾民们跪在山头高地上,祈求着雨停。
有人说,要雨停必须给龙王献祭一百个童男童女。
临时搭建的祭台上,童男童女们被驱赶到一起,拥挤着痛哭。
行雨混在其中。
龙果然来了,行雨认得,这是她的四哥哥蒲牢,她很少和她的哥哥们说话,她的兄长们在海底压抑了太久,脾气古怪,难以沟通,远不如红衣姐姐健谈。
若是过去,她或许会和这些兄长同流合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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