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语不置可否。
她走过佛堂,望了眼堂内的佛像,这几个月广宁寺香火鼎盛,佛堂佛像皆修缮了一番,一眼望去金光灿灿,神圣庄严。
宫语只看了一眼,并未走入。
“大名鼎鼎的圣菩萨呢?她去哪了?”宫语问。
“小禾……”
林守溪沉默了会儿,如实道:“小禾半个月前就离开了。”
“为何?”
宫语问得轻描淡写,仿佛早已知晓了一切,只是需要他亲口出。
林守溪再次失语,他没有立刻回答宫语的问题,而是反问:“师祖今日造访,究竟为了何事?”
“圣菩萨之名太过响亮,我久居道门亦是如雷贯耳,便来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宫语淡淡笑着,问:“不欢迎么?”
“弟子不敢。”林守溪回答。
“不敢?你连自家师父都不放过,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宫语蔑然道。
林守溪心头一震。
师祖虽神通广大,但这半年多来,她也从未回过道门仙楼,怎么可能知晓这些?除非她在神不知鬼不觉时用了搜魂之术,但这绝非师祖会做的事,那唯一的可能只是……
“你见过小禾?!”林守溪豁然明白。
宫语只是淡笑,没有作答,她盈盈地转过身,看似徐徐,却是在眨眼之间出现在了林守溪的面前,她目光斜斜向下,注视着林守溪的眼眸,问:
“你之前不是,我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认得出来的么?”
听着师祖幽幽的问话,林守溪心中倒没有太多波动,他平静地行了一礼,道:“师祖不要逗弄弟子了。”
宫语对他的回答也似在意料之中,她问:“彩幻羽是不世出的神物,你就这么自信它欺瞒不过你的眼睛?”
“彩幻羽或许能欺我,但小禾不能。”林守溪回答。
“那我更不明白了,你既已痴情至此,为何还要移情别恋呢?”宫语再问。
林守溪也想过这个问题,却无法给出回答。
也许痴情与多情并不相悖吧……他想。
“小禾到底与师祖了什么?”林守溪问。
“还能什么呢?无非是控诉你的恶行,那丫头看着云淡风轻得紧,可着着眼泪已在眸子里打转了,我心生怜惜,便择了日子,来这寺院看看,看看你这罪魁祸首有没有好好思过。”
宫语淡淡地着,向寺院后方走去,寺院的后面是高山悬崖,水雾袅袅云起翻腾,立久了会生出心盈丘壑山谷之感。
林守溪听了,愧疚更深,他知道现在什么都是虚言,他应当做的是将小禾追回,让她今后不再受伤害。
完小禾之后,宫语又不免幽怨起了自家弟子,她轻摇螓首,道:“不过是离了半年,楚楚这丫头就做出了这等出格之事,实在令道门蒙羞,若非看在她娘亲的份上,这样的弟子,是该逐出师门的。”
“师祖不喜欢师父吗?”林守溪问。
“我该喜欢她什么呢?喜欢她的清高还是狐媚呢?”宫语反问。
“可师父很喜欢你。”林守溪。
“世人慕我者众,我难道还要一一回应么?”宫语话语清冷,“若楚映婵真想做个好徒儿,就不该与你苟且。”
“是弟子的错,是我迷惑了师父。”林守溪立刻。
“呵。”宫语冷冷一笑,道:“别以为替你师父揽罪,就可洗去你的罪孽,你好好想一想,在你心里,楚映婵到底是你师父,还是你的……情人。”
完这句,眼前的云浪山色似失去了趣意,宫语负手离去。
……
她并未离开广宁寺,相反,她还在广宁寺住下了。
林守溪也被迫留在了她的身边。
四下无人的时候,宫语会将幂篱摘去,搁在一边,任由满头青丝不受拘束地流泻下来。岁月没有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一丝痕迹,她依旧是一个妙龄的仙子,肌肤透着月华般的淡彩,酥莹皎白,红唇蕴着剔透艳丽的釉色,吹弹可破,她是如此淡雅娇慵,清冷无瑕,唯有那双眼眸透着亘古的幽邃,仿佛悬挂星辰的深紫色夜空。
她的美已非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可以形容,这是真正的绝代风华,并非当代,而是千秋万代。
林守溪甚至不敢看她,因为多看一眼就会失神,这种失神并非情感上的,而是本能的,如见到雷鸣电闪时人会感到惊恐一样。
宫语坐在案前,交迭着修长的双腿,一手捻动臂间的拂尘,一手漫翻书卷,兴意阑珊。
“无论怎么,你都是我第一个徒孙。”
宫语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师父没能教好你,我可以来教。”
“师父教得很好。”林守溪立刻。
“教什么很好?双修么?”宫语冷冷地问。
“课业方面,师父也未曾懈怠。”林守溪诚恳道。
“是么?”宫语轻笑,道:“那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课业,若有错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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