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拒亲,总得有个缘由,阿朝已然及笄,再以将恩人之女放在身边抚养说事怕也不合适了,何况他也不是急不可耐之人,春闱之后再娶,足可满足谢阁老想要将恩公之女多养在身边两年的意愿。
除非谢昶现在就禀明陛下,他要娶的就是这位恩公之女,是他养在府上、至今仍以兄妹相称的小姑娘。
那么陆修文这辈子,也就彻底死心了。
他想起那个乖软漂亮的小姑娘,见人便笑,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的,倘若能将她长久留在自己身边,为她冲动一次又有何妨?
可偏偏,以他如今的能力和地位,根本要不起她。
陆修文抬起头,再次对上那双凛若冰霜的眼睛,可他在对方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慌乱,只有极致的森冷,甚至是胸有成竹。
他也在赌,赌他不敢。
那双淡漠深远的眼眸,带着一贯运筹帷幄的笑意。
内阁首辅,曾经的左都御史,即便是梁王父子与太后内侄成安伯,在他手里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郑国公府能在京中富贵繁华这么多年,向来就是秉持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可他今日若在圣驾面前讨要阿朝,必然会彻底得罪谢昶,以谢昶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光他的前程毁于一旦,郑国公府恐怕就是第二个梁王府。
为一个姑娘赌上整个郑国公府,他不敢赌,赌不起,甚至十年后,二十年后,哪怕他仕途平坦,一路高升,也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陆修文深深吁出一口气,将那道娇丽无双的面容从心口剥离,唇边抿出个从容的笑来:“听闻谢阁老手里有一方上好的端砚,学生惦记许久了。”
谢昶淡淡敛眸:“既然陆小公爷喜欢,谢某自然不会吝啬。”
皇帝当即大笑起来:“原本是朕要赏他,最后倒成了爱卿忍痛割爱,朕也不愿做那借花献佛之人,况且你的学生夺了经魁,你做老师的功德无量,爱卿想要什么赏赐,朕一并赏了你!”
谢昶抬起头,却是先看一眼陆修文,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转而面向皇帝:“陛下既然将尚书房交给臣,授业解惑便是臣的本分,职责在身,不敢讨赏,只是臣确有一事,想要禀明陛下。”
皇帝抬手:“爱卿不妨直言。”
谢昶笑道:“先前陛下答应过臣,臣府上寄住的那位恩公之女,若臣为其定下良缘,陛下愿为她赐婚。”
话音落下,陆修文脸色微变,抬眼看向谢昶含笑的眼眸,背脊甚至渗出一层冷意。
“哦?”皇帝眉梢一挑:“爱卿这么说,可是为其选定了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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