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搬过来之后,那花婶就不跟着过来了,她说自己年纪大了,有些干不动了,正好今年大孙子高中毕业,高考落榜,也不打算再念了,被康从新推荐参加了机械集团下属的机床厂的招工考试,录用后成为了实习工。虽然是工人身份,但他是高中学历,在工人之中算是学历很高的,好好的学习技术,将来出头的机会很多。
大孙子不用再念书了,家里头省下了一大笔费用。大孙子能赚钱了,就可以自己攒钱娶媳妇,家里头供两个小的就行,虽然生活依旧不宽裕,但也够糊口的。那花婶年轻时候受累太大,这会儿不到六十背就佝偻了,颜如许家里头的活计虽然不重,但搬家之后距离远了,她也跑不起,索性就不去了。
那花婶自己很清楚,颜如许用不用保姆都两可,即便不雇佣她,就凭着她婆家和娘家的地位,也不愁没人帮她干家务。
颜如许之所以一直雇佣她,很大程度是为了照顾她,报答当年最艰难的时候自己一家人对她的帮助。可那花婶心里头清楚,那算啥帮助啊,人家出钱咱们出力,至多就是自己一家人比较尽心负责,在雇佣关系之外还有一份真心。这些年来,颜如许对他们一家人着实不薄,钱不凑手的时候过来借钱她二话不说就借,吃的用的更是给了不知道多少。别的不说,就说小石头的第一个书包,第一个文具盒,第一支钢笔都是颜如许送的。
搬家之前,颜如许还把小石头叫到家里来吃饭,勉励他好好学习,送了他一本京市外国语学院编写的《汉英词典》,是颜如许专门去光明书店买的,书不难买,但这一套两本买下来,价格着实不算便宜。今年暑假开学后,京市中学正式开英语课,并将英语课和语文、数学等并列,纳入到中考考试中。小石头一点英语基础都没有,正在努力的自学,这本汉英词典对他很重要。
送孩子这本词典,比送他什么都更有心意。
颜如许还对那花婶说,如果有需要帮忙、钱周转不开就尽管开口,她如果能帮就一定帮。
有她这句话,那花婶就无比感激。她跟自己的儿媳妇詹秀春念叨,说:“颜主编这个人啊,看似冷淡无情,其实最是有情。”
没了那花婶的帮助,颜如许的小日子过得依旧惬意,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康从新把家务包揽过来,做饭、洗衣服、扫地、刷碗,都给全包了。康家的保姆,每周来个两三次帮着打扫卫生、洗衣服什么的,再做些饭菜放到冰箱里。颜良深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总是让黄姐多做一点给送过来。
这边不管是距离军区家属院还是市政家属院都更近了些,更方便了两边给他们送东西。某一天,颜如许忽然发现最近的开支比以前少了不少,稍做回想,便知道是少在了吃饭上面,两边老家总是给送吃食,生活水平没下降,钱却实实打实的省下了。
他们搬过来的第三天晚上,正式邀请左邻右舍来家里吃饭。
为表示郑重,头一天晚上,康从新带着颜如许和康康,挨家挨户亲自上门邀请。别家都比较正常,客客气气的推辞一番之后表示明天晚上一定全家都过来,到了最后一家,也就是他们楼下的祁年春家时,两人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人过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二三十岁的男人,和祁年春有五六分想象。他看到康从新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康从新后面的颜如许,然后笑了说,说:“是康副总吧?快进来,我父亲在屋里。”
屋里头嚷嚷吵吵的好似有很多人在。
那人因着康从新一家进来,有些歉意的说:“我们一家还有我妹妹一家都过来了,好几个孩子在一块打打闹闹的,就没听见您的敲门声。”
他这时候才看见了康康,立时微弯了身体,俯下身来跟康康说了几句话,很是温煦,显见得也是个疼爱孩子的。颜如许一下子对他的感官就好了起来。
客厅里说笑的人看见康从新一家过来,立刻止住说笑,祁年春脸上尤带着慈爱又满足的笑容,后背上还驮着个二三岁的小孩子,看到康从新的时候还愣了下,似乎还未从慈祥老祖父的角色中转变过来。
他尴尬一笑,伸出手想把后背的孩子摘下来,可后背的孩子却像是长在身上似的,嘻嘻笑着不肯下来,他试了两下没成功怕伤到孩子也就算了,还是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将孩子给抱了下来,祁年春这次能挺直了腰板和康从新说话。
客厅里或坐或站的几个人都稍稍往前站了些,微笑着跟来客打招呼,小孩子也不吵闹了,好奇地朝着康康看,看得出这是很有礼貌的一家人。
颜如许没有看到周爱青,不动声色的往屋里看。楼上楼下房屋结构完全一样的,颜如许发现其他房间门都关着,只有洗手间和厨房之间那间房门紧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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