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敲定后,祁卓知道自己这次可能有去无回,于是破天荒地带着众人弃船上岸,一起吃顿酒。
“那天晚上,我们跟将军才走出百米远,就见身后火光冲天。官府的船只将我们那片团团包围了。谁能想到,大兴朝的官府跟外寇里外勾结,鱼肉百姓,早已视我们为眼中钉!幸而苍天有眼,我们刚好上了岸,兄弟们只得趁着夜色躲进山里。”李暄沉声道,“官府的追兵太多,我别无他法,只得用了谢大人给的鸣镝箭。”
李暄对谢兰庭始终有所戒备,那天也是情势紧急,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到谢兰庭的信号箭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竟也管用,不过数息的功夫,远处便有人鸣箭回应。
没过多久,搜查的官兵们便稀稀拉拉地撤了回去,月上中天时,谢兰庭出现在了李暄面前。
当时李暄目瞪口呆,恍惚间以为天神下凡。
而天神对他不甚热情,只冲祁卓微微颔首,随后道:“我送你俩到浙江,之后你们自行找船,沿运河北上。”
之后这一路,谢兰庭果真护送他们一路进入了浙江地界。
“谢大人一路上并不跟我们交谈,直到最后一天,他喊我过去,吩咐我要来见你。”李暄道,“大人说,贤弟冰雪聪明,看到将军后自然会安排合适的船只和身份,比我们自己露面要安全得多。但这件事不能让将军知道。”
齐鸢:“为何?”
“大人说将军毕竟是伯爷,心性高傲。齐府若能帮上忙自然是好,若齐府万一有苦衷慢待了伯爷,恐伯爷心生芥蒂。他不想给齐府招祸,因此要我立誓,不要提及你,将你牵扯进来。”李暄说到这无奈一笑,忙向齐鸢保证:“我们将军绝不是这种人。”
齐鸢屏息听着,一颗心高高悬起又落下,飘飘荡荡,沉浮不定。
他没想到李暄这一路惊险异常,父亲祁卓也是九死一生。更没想到谢兰庭竟做了这么多。
什么由他来安排船只,什么不想给齐府招祸……谢兰庭不过是想让自己能亲眼看到父亲一面,又不让父亲生疑罢了。
李暄两次被谢兰庭所救,对后者的吩咐无不听从,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齐鸢深深望了后舱门一眼,点点头:“谢大人所虑极是。李大哥,你在这稍等,我给你们安排船只。”
他很想再冲进后舱,好好看一看父亲,但他心里却也清楚如今父子二人相见不相识,多看一眼并没有什么用处。而祁卓现在还在逃亡,路上多耽搁一分便多一分的风险。
齐府有自己的香船,其中一位是陈管家的侄子在管,这几天正好在扬州耽搁了几天,为人最是忠厚义气。
齐鸢匆匆下船,找到对方,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又回府一趟,将徐瑨这次回信所附赠的通行证带了出来,交给对方。
有了国公府的通行证,这一路上的大小关卡便可以畅行无阻,寻常小吏不敢上船盘查。李暄跟祁卓还有假路引,藏在船上风险不大。
香船随时可以走,齐鸢想着父亲刚刚的那身粗布衣服,上面污渍斑斑,待要回家取两件给他,又怕自己异常举动惹来别人注意,只得生生忍下,只叮嘱船家找两件干净衣服出来。
李暄跟祁卓很快被常永接到了码头。
河面上的船只往来如梭,齐鸢送俩人上船,千言万语堆在心头,却一句都不敢说。
他匆匆回到岸上,李暄还在船头跟他挥手告别,祁卓却早已进入舱内了。
父子俩生死隔阔,如今对面不相识。哪怕有人费尽心思从中筹谋,也只换来短短一面之缘。
然而这匆匆一见,对齐鸢来说也足够了。他太惊喜,又太害怕,所以不敢说,不敢看,更不敢耽搁。父亲的生还像是一个受不得惊吓的美梦,他生怕自己一着不慎,让这一切化为乌有。
因此只能麻木着,像外人一样安排着事宜,眼睁睁看着父亲从眼前离开。
船工用力一撑,香船缓缓驶离,钻入了船队之中。
齐鸢的目光深深地凝在那蓬船顶上,他目送着船只远去,直到日薄西山,常永在一旁轻声催促,齐鸢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泪珠从他的眼角滚落。
常永一惊,随后便见这眼泪数滴而止,齐鸢睁开眼,神色平静:“你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他眉目清淡舒朗,神色从容,看不出喜悲。
常永道:“公子昨夜已经离开扬州了。”
齐鸢:“他可有说什么?”
常永犹豫了一下:“公子说,若少爷愿意留小的,小的以后便是少爷的人了。公子还说,现在有京城那边的照顾,钱知府不足为惧,齐府的危机已然解除,因此以后齐谢之间,再无关系。”
谢兰庭这话说得绝,听着是跟齐府无关系,可谁不知道他是指的他跟齐鸢之间?
常永心下叹息,偷偷拿眼去看齐鸢的表情。
齐鸢却只安静地点点头,他目色澄净,安静从容,仿佛对此并不意外。
“我愿意留你。”过了会儿,齐鸢抬眼,望了远处一眼,淡淡道:“你现在去准备准备,过几天,随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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