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鸢一愣,坐直上身微微前倾。
谢兰庭道:“我与这位小神童祁公子是青梅竹马,莫逆之交。我每次离京,小神童都要牵肠挂肚。等我回去,他还会亲自为我接风洗尘。”
齐鸢:“???”
“哎,只可惜……”谢兰庭抬头望着远处月亮,啧了一声。
齐鸢听得满腹疑惑,心想他何时跟谢兰庭认识了?不过仍旧问:“大人可惜什么?”
“我与他已经一年没说话了。只因他倾心于我,又劝我说‘拒欲不道,恶爱不详’。甚至还以‘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来劝我。“谢兰庭道,“我对此十分苦恼,不知道齐公子作何感想?”
齐鸢越听越怪异,谢兰庭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只是故意不说实话吗?那也不能这样冤枉人啊!
谢兰庭故作疑惑的询问,齐鸢暗恼一番,忍不住嘲讽道:“大人今天让我抄写的稗史杂录中,有一段写唐状元拒爱之事。唐状元读书时,邻家小姐经常去扰,甚至舔破窗纸调戏他。唐状元便在窗上题了两句,如今想来,似乎十分应景。”
谢兰庭好奇道:“哪两句?”
齐鸢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念道:“舔破窗纸容易补,损人阴德……最难修。”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噗嗤”一声,有人忍耐不住喷笑出来。
齐鸢诧异回头,便见张御史哈哈笑着,走过来道:“数日不见,齐小友仍是这般诙谑。”
齐鸢脸上一热,连忙起身冲张御史行礼。
张御史笑呵呵坐下:“我听人说你在兰庭这里,因此过来看看,跟齐小友猜谜来玩。不过这些都是消遣。齐鸢,如今你已经是府试案首了,我若助你去金陵参加文会,你可敢去?”
第65章
张御史的提议对齐鸢来说十分突然。
齐鸢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疑惑道:“大人何出此言?”
张御史叹息一声,道:“你可知望社今年要再选新社首?”
齐鸢看了谢兰庭一眼。后者轻轻蹙眉, 似乎对张御史的提议很意外。
“听说过一点。”齐鸢心中暗暗留意, 对张御史道,“听说望社这次的案首人选,有一位是江西分社的社长。”
“正是。下官之所以请齐小友出马, 也是因这位分社社长。”张御史道, “如今朝中的翰林学士,江西人已经将近半数。这些人广植势力, 提拔同乡, 在科考之中他们尽优势。哪怕同样落第的举人, 因有这些官员照顾, 江西的也能到各处做教官。如今福建浙江等地, 教官也有一半是江西人士。”
齐鸢故作惊讶地看着张御史,他内心也知道这并非虚言。
先帝时,六部之中有四位尚书人士都是江西人, 且因注重乡谊,四位尚书比邻而居。其实现在江西人的势力已经减弱了许多, 但跟其他地方比仍是十分强大。
“文社是士子间自行组建的社团,朝廷对于文社的社首也会关注吗?”齐鸢问。
张御史轻轻顿住,咳嗽了一声:“朝廷不会干涉,但士子们举办文社便是为了精研八股。望社更为了让社员顺利科举延请名儒讲课。如今他们的人遍布各地,制艺的确不俗。我所担忧的就是江西人做社首后, 以此为名利之门,于社中广置亲党。若是这样, 朝廷内外, 恐怕要被一党把持了。”
齐鸢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张御史会把话说的这么清楚。如果他真的只是刚参加科考的小纨绔, 又或者没出过扬州城的其他士子举人,听到张御史的这番话很难不去赞同他。朝堂政权被一方把持,又是又不是自己的省份,都谁来说都会难以接受。
然后齐鸢并非在扬州长大,也并非是不关心朝政的小儒童。
他在忠远伯府的几年里,从未停止过了解外面的信息。哪怕只是听丫鬟学来一言半句,他东拼西凑,几番推演,勉强也能了解差不多。
而据他所知,如今朝廷中党派林立,江西官员只是势力较大的一方,其他各省各地都有乡党互相扶持。
真正值得他们留意的,其实是如今愈演愈烈的储君之争。
如今看来,阉党和权贵们看重的是二皇子。太子因不受宠爱,如今的支持者主要就是江西派为首的文人了。
张御史看似忠厚正直,与钱知府的关系不好。但他也与文人党派为敌,显然不是太子一派。
这样看来……莫非是支持二皇子的?
难怪张御史跟谢兰庭关系不错,看来在根本利益上,这俩人没有分歧。
倒是自己,虽从一开始就提防着,不要成为他人党派争斗中的垫脚石,然而齐鸢说什么没想到,自己这才刚刚府试,连生员功名都没有呢,竟就被张御史看中要拿去用了。
如此直接的交谈,张御史显然是没打算他拒绝。
齐鸢的确没办法拒绝,如今他在朝中无凭无靠,认识的不过就这几个人,早早交恶对自己也没好处。
“听说望社成员都是生员,个个文采绝艳,学生如今只是生童,去了岂不是班门弄斧?”齐鸢适当地表现出了担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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