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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纨绔不读书 第49节(1 / 3)

但让他意外的是,草稿纸竟也写的十分清楚,上面还有几处勾划添改,简直一丝儿错处都寻不出。

周围的几人都翘首以待,钱弼心中暗自惊疑恼火,却不得不装模作样去审卷子了。

首题“欲罢不能”,原句时“欲罢不能。即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齐鸢在褚若贞出题时曾有过几种不同的破题。因破题之法分明破、暗破,顺破、逆破,正破、反破,着手之处不同,全文走向、整体风格自然会受影响。

齐鸢自己更喜欢求奇,但考虑到钱知府的为人,唯有实事实理,字字精炼才能令对方无法挑刺,因此他便选用了最平正冠冕,妥帖雅致的一句来破题。

——“大贤悦圣道之深而尽其力,见圣道之的而难为功。”

“的”是“确切,实在”之意。原句中,“欲罢不能”是说悦之深,“既竭吾才”是写力之竭,“如有所立卓尔”“欲从末由”则是言其所见益亲,而又无所用其力也。

此破题浑括清醒,钱弼读完也觉无话可说,遂往下看去。

“盖道可以力求,不可以力得也,大贤学之尽其力,而造之难为功也,其以是夫?”

这一句读完,何教谕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这承题简而不繁,起伏有致,又比破题更进一格。”

甘泉县教谕也连连点头,赞道:“此破题、承题皆明润妥帖,将题意收得完全,不错。再听听起讲。”

钱弼虽然有意刁难齐鸢,但眼下的墨卷字迹研秀,神采射人,他读过两句之后,只觉文风雅正,朗朗上口,渐渐被吸引了的注意力,忍不住也继续往下看:

“昔颜子自言其学之所至,意谓圣人之道虽高妙而难入,而其教我以博约也,则有序而可循。是故:

沉潜于日用之间,但觉其旨趣之深长也,虽欲自已,不可得而已焉;

体验于行事之际,但觉其意味之真切也,虽欲自止,不可得而止焉。

钩深致远而致其博者,无一理之不穷,则已罄吾知之所能矣;

克己反躬而归之约者,无一事之不尽,则已殚吾力之所至矣。

于是向之所谓高者,始得以见其大原,如有象焉,卓然而立乎吾前也;

向之所谓妙者,乃得以识其定体,若有形焉,卓然在乎吾目也。

当斯时也,于斯境也,将勇往以从之,则几非在我,愈亲而愈莫能即,又何所施其功乎?

将毕力以赴之,则化不可为,愈近而愈莫能达,又何所用其力乎?

……

一口气读到这里,排比愈强,声音愈高,而文章层次愈深。四周之人无不屏息凝神,只觉声声入耳,铿锵有力。

钱知府只觉口齿生津,如痴如醉,一气念到缴结之前,情不自禁道:“绝妙!绝妙!”

如此好文,气势流利,颇有法度,当真让人畅快淋漓!

遂又连叹几声,长舒一口气,满面红光地抬头,想要与人共赏。看到案前的齐鸢时他还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齐鸢怎么在这里。等缓过神,完全醒过神后,钱知府才突然意识到手里的试卷正是齐鸢的。

现在是府试考场!

齐鸢看他瞪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干脆又冲他行了一礼。

钱知府登时如遭雷劈,瞪圆了眼睛,一口气生生憋在了胸膛里,不上不下。

而此时的两县教谕已经拊掌大赞起来,就连最后站着的小书吏都佩服地看向齐鸢,对身旁的人小声道:“真乃绝才!此墨卷顺题成文,每股都照应前后文字,一股一层,层层深入,先不说别的,单这行文结构,绝对是八股典范了。”

小书吏每年府试都会在这,因此听过不少案首的文章,之前他都要听教官分析,才能知道为何这人的好于那个人的,那个人的为什么又强过另一个人。唯独这次,不用任何人提醒点拨,凭他粗浅的见识便能分出优劣。

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甘泉县的教谕听到小书吏的点评,不由在心里暗暗赞叹。齐鸢此文结构严谨,铺陈华丽,然而行文却是极平正,极的确,无一字不切题意,首末相涵,极有法度!

别说他们县,便是扬州府,几十年都未曾出过如此惊艳之人!

这人若是自己县里的学生多好!甘泉县教谕越想越觉得心痛,眼神炽热地看着齐鸢,又羡慕地看了看何教谕。果然,何教谕藏不住心思,脸上早就乐开花了。

唯独钱知府神色复杂,脸色要红不红要青不青,只咬紧了后牙槽,一时暗恼自己刚刚忘形失态,一时又忍不住想,为何这人偏偏是齐家的小儿子?为什么!

他只要不是齐家的人,自己是一定会倾尽全力帮他,一门心思为他筹划铺路的。

齐鸢之才,远在自己之上啊!

若是这人能做自己门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钱知府自己便先否决了。然而内心深处,却忍不住有一丝隐秘的幻想——若这人能做自己门生,那他将来为官做宰,飞黄腾达的时候,自己的地位岂不是也会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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