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怦怦直跳起来,又急又怒,辩解道。“我跟谢兰庭根本不熟!昨天求他留你性命便是为了来问亲戚的下落!我若有一句谎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入轮回!”
他越说越急,一想到父亲更是肝胆欲裂,言语激荡,怒色满容。
李暄看他情形不似作伪,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疑惑,想了想仍问:“你那亲戚是何姓名来历?你莫要想着糊弄我,我在军中正是管这个的。”
齐鸢心里着急,却无法说自己要问的正是忠远伯祁卓。
扬州齐家怎么可能跟忠远伯扯上关系?更何况父亲离府时,并没有带任何家丁侍卫。
其实说起来,在此之前,忠远伯不过是世袭了祖上闲职而已,连俸禄都少得可怜。后来不知为何,突然被指派为总兵,匆匆出征。走时圣旨上也不准他带家丁,祁卓最后只带了方姨娘随身照顾饮食起居。
李暄戒备地盯着他,齐鸢心里泛苦,只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说也说不出,咽又咽不下,委屈难言,低头的功夫眼泪便滚了下来。
李暄见他眼眶瞬间红起来,只扶着牢门默默流泪,心里已经软下来,却又害怕这是他们的计策,手忙脚乱地安慰道:“齐公子,你有什么苦衷倒是说啊,我……我这……”
他想要劝也不知道从何劝起,想要递个帕子,自己身上破破烂烂也寻不到,急得原地乱转。
齐鸢也怕狱卒们看出异常,忍了泪,低声道:“他……他并没有……我也不知道……”
“那你到底打听的是谁?”李暄又想相信他,又感到难以理解,“总不可能这人不在名册上吧?”
齐鸢张嘴欲答,听到这句突然怔住,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个人——方姨娘!
“是!”齐鸢慌忙止住泪,紧张地思索了一番方姨娘的来历,擦着脸道:“我这亲戚并非旁人,而是忠远伯的姨娘方氏,原籍是苏州的。长得十分高大,方脸阔口,你可见过?”
李暄一愣,吃惊道:“你要问的竟然是她?”
齐鸢一听口风便知道问着了,心里又存了一丝希望,连连点头:“两年前她家人便得了信,说她要随军出征,之后就再无消息了。前不久听说忠远伯暗中投敌,家里人岂能不提心吊胆?李大哥,忠远伯到底如何了?”
李暄抬眼,怅然地看着他,齐鸢着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大人忠肝义胆,勾连敌军的不是他,而是兵部尚书!”李暄怆然道,“当初崖川大军几战连捷,我们都以为最长不过数月便可回乡。谁知道兵部尚书为了夺功,暗中架空祁大人,夺其兵权,处处针对。十万大军被迫留在崖川不动,整日地烧着粮草。后来朝廷的粮草供应不及,西川王反杀回来,我们吃了几次败仗,不得不退出了西川府。”
李暄说到这里,不觉也流下泪来,悲恸道:“最后一战,我带部下断后……只有我跟哑汉被祁大人救了回来。后来大人组织我们五千人作为死士突袭,我负责正前营,烧了西川王的粮草。后来大家渡河回营时,突遇迷障,就此走散。我跟哑汉被一家民户救下,没过几日,就听到了外面的传言。祁大人忠肝义胆,被奸人陷害,我人微言轻,回到军中也没什么作为,因此就想趁机回京,为大人伸冤。”
“那忠远伯呢?”齐鸢问,“你们分开时他怎么样?”
“我们分开始,左参将时大人身受重伤,祁大人因你那亲戚保护,并未受伤。”李暄道,“传言既然说大人失踪,那应当是性命无碍的。只是你那亲戚真乃女中豪杰,身中数箭竟面不改色,继续杀敌,将敌人吓得直往后退。我等皆服她是真英雄,自叹不如。”
齐鸢听到这里,心中知道父亲冤屈,既觉宽慰,又感到悲愤难忍,再一想方姨娘竟受此大难,她还有个小儿子呢,若有三长两短,岂不是要母子永别!
心中一阵绞痛难忍,只得咬紧牙关,簌簌流泪。
李暄也抹泪,安慰他道:“方英雄的几箭并未伤在要害上,若能妥善照顾,应当于性命无碍。”可是忠远伯都失踪了,方姨娘怎么可能得到妥善照顾?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齐鸢勉强点点头,刚想再问几句,就见典簿跟狱卒们往这边走了。
他连忙擦了泪,突然想起自己刚进来时李暄的那番质疑。
谢兰庭已经来过了?
“谢兰庭之前跟你说过什么?”齐鸢深吸一口气,赶紧问道,“他要你陷害祁卓?”
李暄面有怒色,使劲点了点头:“此子居心叵测!留我性命就是为了祁大人!”
齐鸢倒吸一口气,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谢兰庭诡计多端,他明知道李暄的品性,怎么可能直接逼迫他?
“齐公子,怎么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幽幽响起。
齐鸢只觉浑身血液凝住一般,他微微发抖,勉力控制着自己,回头看过去。
谢兰庭站在刚刚典簿所在的位置,沉静威仪。齐鸢红肿的眼睛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但那双眼里冷淡冰寒,又带着几分锐意的神情,却跟另一个形象完全重叠起来。
这人不是齐家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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