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健康却年岁小、极好掌控的孩子,怎么看都是首选。
赵家母子越亲近这个孩子,他心中就越发忌惮。
当年为了活下来,他忍受了火烧之痛,留下一身病根。
后来为了能见人,他又经历了无数非人的折磨,才将身上那些被烧伤的皮一点点换掉,剥皮之痛这样的酷刑,死人才会领会,他却是活着就受过了。
他这么艰难才活下来,谁要是敢挡他的路,那就都去死吧!
这么想着,神色便愈发狰狞,攥着竹简的那只手,力道大得那森白的指节像是下一刻就会折断。
丫鬟进来奉茶,猝不及防撞见他的神色,短促地惊叫一声后,手中的茶水被打翻,杯子摔在地上碎裂开来时,丫鬟脸上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伏跪在地,颤声祈求:“大公子……大公子饶命……”
随元淮极度厌恶下人们看见他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惊恐样子,他薄唇挑起,吐出的字却血腥冰冷:“拖下去,杖毙!”
很快就有人进来,丫鬟几乎没能再大喊一句,就被堵了嘴带下去,整个过程安静且迅速,像是一场无声的皮影戏。
俞宝儿坐在练字的矮几上,怔怔看着这一幕,笔尖的墨点滴落在纸张上,弄脏了他快练完的那一张大字。
坐在书案后方的人冷眼瞧着他发白的小脸,突然恶劣道:“你要是不听话,你娘就跟她一样的下场。”
俞宝儿明显被吓到了,那天从随元淮书房练完字回去,就病了好几天,梦魇时都在哭着喊娘。
兰氏当年从东宫逃出去后,嫁了一富商替随元淮发展外边的势力,在随元淮被烧伤最严重的那段时日,并不在他身边,看到俞宝儿,只觉像是看到了自己当年照顾的那个小皇孙一般,心中怜惜得厉害,求去随元淮跟前,想让俞宝儿见他娘一面,却只换来随元淮一句讥讽:“杖杀个婢子,就把他吓病了?兰姨忘了,孤像他那般大的时候,刚经历了东宫大火呢。”
兰氏看着随元淮漆黑的眸子里化开的点点森冷笑意,终究是没敢再为俞宝儿求情。
三日后,俞宝儿才慢慢好起来,不过性子变得很闷,不爱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人,每天雷打不动要做的事就是练字。
兰氏怕这个孩子就这么被吓坏了,命下人去寻几个机灵些的孩子来给俞宝儿当玩伴。
但俞宝儿还是不搭理那些孩子,只闷头做自己的事。
赵询在清平县时,曾奉命监视俞浅浅的一举一动,知道俞浅浅母子和樊家有往来,大胆向兰氏提出,要不把樊家那小女儿带过来,看不能让俞宝儿肯开口说话?
兰氏明显有些迟疑:“那孩子如今对外称是武安侯之女,被王府的人严加看管起来,如何带来同小公子当玩伴?”
赵询道:“世子同殿下亲近,连带着喜欢小公子,母亲不试试,怎么知晓世子那边不同意?”
兰氏同儿子对视片刻,道:“询儿,哪怕是为了小公子好,也要先问过殿下。”
赵询猛地低下头,“孩儿也是怕小公子有什么闪失,一时心切。”
兰氏道:“如今整个赵家的基业都在你手上,你的抉择,关系着整个赵家的存亡,莫要糊涂。”
赵询恭敬道:“孩子谨记母亲教诲。”
兰氏再次求去随元淮跟前时,一向胃口不佳的人,倒是难得颇有兴致地在用饭,边上站着的侍者把每一道菜都尝过后,他才动筷。
兰氏扫了一眼桌上那些古怪的吃食,便知应当都是那位俞姨娘做的。那看着面团似的一个人,性子却出奇地倔,兰氏从前就敲打过她,终是没能让她软下脾性。
眼下突然向随元淮示好,大抵也是知道了俞宝儿生病的事,想借此见见孩子。
至于俞姨娘所在是院落被围得水泄不通,消息是怎么传进去的,明显是眼前人故意为之。
兰氏不由皱起眉,她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随元淮对俞姨娘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当初他身体每况愈下,她怕有个万一,才替他选了好几个通房。
随元淮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心中厌恶,为了留下血脉,却还是不得不选一个孕育子嗣。
兰氏有时候想,随元淮大抵就是那时开始不再全然信任她的。
但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般做,她是太子妃的心腹,皇孙若是不行了,她无论如何也要让皇孙留下一点血脉,继续复仇大业,这样才对得起太子妃在天之灵。
当初那批通房丫鬟里,明艳的妩媚的随元淮通通没看上,只挑了胆子小得跟兔子一样,又乖顺听话的俞姨娘。
只是大抵是被他喜怒无常的脾性吓到,俞姨娘胆子本身又小,侍寝后便一直浑浑噩噩的,后来还大病一场,府上的人都背地里议论是被随元淮吓成那样的。
随元淮处置了议论的人,连带着俞姨娘也想一并处置了,大夫给俞姨娘诊脉时却查出喜脉。
俞姨娘这才得以保住一条命,但病好后性情却像是变了一个人,表面乖巧,背地后心思却不少,逮住机会就跑不说,被抓回来了,不管随元淮发多大火,她只管最大限度保证自己过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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