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湄一身孝服,出现于抬轿的太监们面前,他们全都吓了一跳。
“海,海陵郡王妃娘娘,”领头的太监吞吞吐吐说道:“郡王爷去世已超过四十九天,娘娘应可除孝。再说,即使娘娘不除孝,前去面圣,也得在孝服外面加件披风———”
“不!”洛湄轻声却坚定答道:“本王妃就这样去。不然,本王妃就不去了。”
太监们知道,倘若接不到海陵郡王妃,皇上一定会怪罪,恐怕还不如让她穿孝服去。衡量之下,他们无奈,只好让洛湄就这么上轿。
御书房内外的太监们看到洛湄身穿孝服,也全都目瞪口呆。甚至坐在案前等候的李世民,也微微吃了一惊。同时,他发现,一身縞素倒是更显得洛湄清丽脱俗,而且,洛湄虽然天生骨架子窄,最近又消瘦了一些,孝服宽松,却不掩身材凹凸有致的女性曲线。
他对进来通报的太监点了点头,又挥手命令道:“你们全都退下!”
当御书房内侍立的几个太监躬身退了出去,洛湄款款走了进来。她走到了御案前几尺的地方,停下脚步,但没有行礼请安,只垂下浓密的眼睫,默默站着。
李世民不但不责怪洛湄失礼,反而微笑道:“你终于肯见朕了!”
“是,”洛湄这才略微屈身,说了一声:“洛湄见过堂姐夫!”
“你叫朕堂姐夫?”李世民蹙起了浓眉,闷声问道。
“因为不能再叫二哥了。”洛湄平静答道:“本来,洛湄跟着元吉,叫惯了二哥,但现在,元吉泉下有知,只怕不会愿意。因此,洛湄只能依照自己这边的亲属称谓,称呼堂姐夫。”
“你故意不叫朕皇上,也是跟着元吉,认为只有大哥才有资格坐这个位子,是吧?”李世民压抑着满腔怒气,冷笑道。
“任何人只要当上皇帝,自有万民高呼万岁。洛湄如何认为,并不重要。洛湄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弱女子。”洛湄淡然答道。
“不!你不是无足轻重!朕在乎你的想法!”李世民激动得拍桌子,站起身来,喊道:“你要知道,大哥、元吉两人逼得朕无路可走!如果两年前,父皇实践诺言,在朕平定杨文干之后就换太子,朕绝对不会对亲兄弟下手!”
“请堂姐夫留着这番辩解,说给史官听吧!”洛湄无动于衷,漠然说道:“洛湄今天来,不是来听那场惨祸的因由,而是有一事相求。”
李世民虽然恼怒洛湄不听他的自我辩护,却不想发作,就问道:“你所求何事?但说无妨。”
“请恩准洛湄出宫,为元吉守墓!”洛湄说着,就扑通跪了下来。
“你———”李世民又惊又气,差点说不出话来,隔了片刻,才含怒质问道:“你为何要去为元吉守墓?他有那么多姬妾,哪一点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还要为他埋葬你的青春?”
“假如,元吉是战亡,或者病逝,洛湄也许不会要去为他守墓。”洛湄依然跪着,坦白解释道:“但是,元吉与儿子皆被谋杀,洛湄一介弱女子,报不了杀夫杀子之仇,只能去为元吉守墓,略作补偿,否则于心难安。”
“天下居然有你这种傻女人!”李世民忍无可忍,大声叫道:“什么叫做于心难安?朕要是像你这样妇人之仁,哪还能上战场?哪能建立得起大唐?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魏徵本来在大哥门下,还曾经建议大哥把朕除掉,可是朕既往不究,他就宣誓效忠于朕!他既能做朕的臣子,你也能做朕的妃子!”
“不!”洛湄连连摇头,缓缓说道:“魏徵是魏徵,杨洛湄是杨洛湄,人各有志。”
“洛湄!”李世民喊出了这个最牵动他心灵的名字,同时绕过御案,走到洛湄面前,双手搭住她纤窄的双肩,俯身凝望跪着的她,满怀柔情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你不知道,你让朕多心疼!”
任何女人听到至高权威的男人说出无比温柔的情话,都会融化。洛湄也是一个女人,难免心中一动,但她怎么也不能忘记,眼前的皇帝是个弒兄杀弟屠侄的冷血凶手!矛盾的情緖在她胸腔中起伏,使她一时之间再也开不了口。
李世民见洛湄的态度有点软化,就打铁趁热,一边松手放开她的肩膀,直起身来,一边仰起脸,悠然叹道:“其实,你原本不该嫁给元吉!从一开始,你就该是属于我的!”他提起过去的时候,自称竟然没有用“朕”,而用了家常口语的“我”。
洛湄听了,不禁讶然抬眼,望向李世民。
“十一年前,我就见过你。”李世民低声说道。
李世民见洛湄虽然不语,神情却流露出她懂了这句话。这使得李世民微微一笑,伸双手把跪着的洛湄拉起来。洛湄一站起来,就轻轻抽出了自己的双手。李世民并没有硬拉住她,任由她抽离。然后,李世民望着洛湄,开始畅谈往事
那是隋朝大业十一年(西元615年),李世民只是个虚岁十八的少男,却已经从军,也已有妻室。那年仲秋,大隋皇帝北巡塞外,被突厥人围困在雁门城。当时城内总共有军民十五万人,粮食只够支持二十天。突厥兵攻城非常凶猛,城内的军队根本无法突围,只好悄悄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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