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与沈琼各有心思,不忙开口,冰酪却耐不住暑热,瓷碗边凝结水珠,流到桌上聚成一摊水迹。
没想到沈夫人也会喜欢这些,程玉将碗往沈琼一侧推,化了就不好吃了。
沈琼不知这是最后一份,以为她已用过,没有多客气,用勺子浅尝了两口。
确实比自家做的更好些,难怪能够引来许多客人。
也不知......她尝过没有。
程玉见沈琼怔怔看着冰碗,宛若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缓声道:说来也巧,前几日我还在街上遇到了沈姐姐。
程玉从未管沈知楼叫过姐姐,她只是考虑沈琼绝不会愿意听到石夫人这个称谓。
沈琼手一松,勺柄与碗沿撞到一处,她将碗放下,神色不再松弛。她依旧是气这个女儿的,为了区区一个男子就能抛下娘亲,但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又怎么可能真的说不在乎就不在乎,靖远侯府也时常派人前去打探,不过先前石鸣之任地离得太远,消息送回的又少又慢。
程玉将偶遇沈知楼一事挑拣着说些,沈琼看似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搅弄勺子,伴着程玉的话,冰酪都化成了水。
我看沈姐姐比原来瘦了许多,面色也不大好,怕不是太久未回,水土不服......程玉说完,打量沈琼的脸色,纵使她面色不改,眼里的担忧是藏不住的,程玉又补充,石大人与我一同做事,提过几句家中孩儿,那日与沈姐姐聊了几句,她也不见好脸......
虽是武将出身,生性爽直,沈琼到底也做了十余年的侯夫人,靖远侯没有妾室通房,她的小家还算安宁,但沈家人实是不少,未封侯前,她也见识过许多大宅里的阴私。
程玉明显话里有话,她倒也知道石家填了一子,难不成!她还想再了解多些,程玉却点到为止,手指勾起帘子看外头橘红色的天。
时候不早了,长宁也得回府了......程玉起身笑笑,同沈琼道过别,哪里都没有自家舒坦呀。
沈琼没理由留她,眼瞧着一个美貌丫头扶她下车,主仆二人登车走了。她这才叫自己的丫鬟进来交代来龙去脉,丫头是个机灵的,琢磨出今天的事有些不对劲,不敢隐瞒分毫。
沈琼听完叹气,这分明是守她已久。先不管为了何事,石家必须细细一查!
***
下人一趟一趟进出,谢老爷又收了别人送的美妾。
谢家自诩家风正,家中子弟鲜少纳妾,至少明面上如此,可这几年谢老爷的后院来来回回,就没断过新人。
小谢夫人心里憋闷,自己一个人在园里行走。倒不是嫉妒,她对这个与她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哪有心思,只不过是想得深些。
谢老爷怨怪长子不孝,又嫌弃她生的儿子愚钝,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还想着再要几个孩子。
唉,自家姐妹生下的孩子都机灵聪颖,怎么偏偏她......
走得累了些,正想找个亭子休息,前面树影里闪过一道人影,瞧着是她的丫鬟云雀,她唤一声,云雀却像没听见,她只好打背后跟上。
云雀没走几步,停在一棵葱郁树下,小谢夫人走近时,见云雀似与什么人说话,她垫着脚绕几步,颇有点在家做女儿时瞧热闹的劲头。
先入眼是一身外院奴仆的衣衫,不过下头包裹的身子修长挺拔,让人不禁想去看他的脸。
小谢夫人抬眸,很是年轻清俊的一张脸,他站在树影与日光的夹缝,眼窝显得比常人深,一双眸子亮堂堂的,许久没见过此般男子,小谢夫人往前探头,夏日里茂密的树枝勾住她的发簪,给她疼得叫了一声。
交谈的二人被动静惊到,云雀转过身,满脸惊慌,扑通一声双膝落地。
夫人、夫人......奴不是......
丫鬟与仆人往来不是稀罕事,只不过一些大户人家,为免闹出丑事,发现苗头就会将人处置了。
小谢夫人倒没往那上面想,因这二人神情太正了,哪有话本子里鸳鸯密会的娇羞,云雀她也用得顺手,还不想放了。
但身为主母,不管不顾也不成,小谢夫人思索一会,你先起来......
又瞟到年轻仆人,心道这人怎么有些憨,竟然直愣愣地看着她,她微红了脸,问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见小谢夫人有轻轻放下的意思,云雀不敢拖沓,急忙交代。
她说男子名叫张樵,与她同乡,父亲早亡,母亲病弱,又有幼妹要养,不大就四处为奴,她们也是前些日子在府上意外遇到,张樵母亲近日又病重,他没有多余银钱为母诊治,百般无奈求到云雀,请她开个药方。
小谢夫人听完,惊奇看向云雀,你还通医理?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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