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大雨已停,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清新气味。言蓁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脚步虚浮地下了楼梯。崔姨正在餐桌前忙活,抬头看见言蓁,笑道:“正好,快来吃早饭。”她坐下来打了个哈欠:“陈淮序呢?”“陈先生早起锻炼,刚刚回来,现在应该在洗漱换衣服。”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陈淮序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礼貌地问候道:“早上好。”他穿着一丝不苟,衬衫纽扣规矩地扣到顶,腰背挺直,冷静从容,仍旧是那个完美无缺的行业精英。只是唇上那个伤口,经过一夜的催化,结起了深色的血痂,反而变得更显眼。崔姨端来早餐,惊呼一声:“陈先生,您嘴怎么了?”言蓁一慌,伸脚在桌下踢了他一下。“没事。”陈淮序不动如山,“吃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咬破了。”他不以为意,崔姨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去了厨房,言蓁悬着的心渐渐松了下来。巧克力在桌下钻来钻去,柔软的绒毛不住地蹭着言蓁的小腿。她觉得有点痒,伸手下去摸它的头,煞有介事地指着陈淮序开口:“记住旁边坐着的这个坏人,他是妈妈的敌人,以后看见他就冲他叫,知道吗?”萨摩耶两只黑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傻乎乎地转去亲昵地蹭了蹭陈淮序的腿。言蓁咬牙:“白养你了,小叛徒。”陈淮序俯身摸了摸它雪白的绒毛,心情明显很好:“我应该是什么辈分?”她敷衍道:“叔叔。”“想做我侄女?”她瞪他:“又不是我喊你,你不要趁机占我便宜。”巧克力将头往他掌心凑,他用指尖挠了挠巧克力的下巴,不疾不徐地下结论:“还是叫爸爸好听点。”言蓁以为他是在得寸进尺:“你做梦,我才是你爸爸。”吃完早餐之后,陈淮序开车去了公司。还没到上班时间,办公室里人没怎么来齐,三三两两地捧着咖啡聚在一起聊天,余光瞥见陈淮序,立刻四散开:“陈总早上好。”“早上好。”他颔首,却发现他们都错愣地盯着自己的脸看。他意识到他们在盯什么,然而也没做出什么反应,一如既往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议论在身后悄然炸开,像是石子扔进池水里,溅起层层涟漪,搅动了凝滞无波的早晨。助理莫程在早晨照例进来汇报行程的时候,看着陈淮序的脸愣了半天。“看够了?”陈淮序笔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平静,“看够了就赶紧工作。”“啊?哦!”他反应过来,慌张地低下头去。这也实在不能怪他。毕竟陈淮序永远是一丝不苟的严谨形象,莫程连他情绪波动的时刻都很少见到,更别提在嘴唇这种暧昧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伤口。就像是上好的白玉瓷器在某天突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裂缝,让人忍不住去探究原因。他稳了稳心神,开始一项项地梳理工作。“……新闻周刊想约您做一个专访,时间初步定在下周,这是他们初拟的策划案,您看一下。”陈淮序快速地翻了一下:“可以,采访稿先给公关部审一下。”话音刚落,他翻到尾页,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字上:“梁域?这次的专访是系列主题?”“是的。他们打算邀请各领域的青年人才,除了金融行业,还有法律、建筑等等。”莫程倒是听说过这个梁域,随口一提,“这个梁域先生好像是很有成就的年轻摄影师,在国外刚拿了奖,最近要回国了。”陈淮序久久没有动静,莫程不明所以:“老板?”他顿了一会,淡淡开口:“我知道了。”傍晚,言蓁正窝在沙发上刷平板,就听见别墅的院子门口传来汽车的动静。没一会,大门打开,清晰的脚步声响起。她头也不抬:“大少爷终于舍得回家了?”言昭正脱下大衣递给崔姨,闻言挑眉:“又是谁惹你不开心了?”没等言蓁回答,他慢悠悠道:“哦,我想起来了,崔姨,昨晚淮序是不是借住在我们家?”一听到这个名字,言蓁立马从沙发上坐起:“还不是都怪你,非要我去那个什么论坛,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也去?”言昭走到沙发前,坐下,松散地往后靠,把对着他摇尾巴的巧克力抱到怀里,不急不慢地顺毛:“他去又怎么了?我又不是让你去看他的。你们俩一个嘉宾一个游客,我也很好奇是你们是怎么遇上的。”兄妹俩的五官一脉相承,眼睛尤其像。但和言蓁不同,言昭眼尾弧度要更锋利一些,以至于虽然他总是笑,但大多时候让人感觉不到多少柔和的情绪。很适合在生意场上虚与委蛇。
言蓁说不出话了,闷闷地倒回沙发上。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是玄学。吃完晚饭,言蓁要去溜巧克力,言昭难得下班了也没有工作要处理,就和她一起出门。两个人漫步在别墅区的小道上,俊男美女,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这片半山别墅在市郊,住的都是非富即贵。但因离市中心太远,年轻一辈很少住这,反倒是老一辈喜欢在这养老,两人逛了十几分钟,遇见了好几个带狗饭后散步的老人,巧克力混进狗堆里,玩得不亦乐乎。言昭在这时接到了路敬宣的电话。“怎么了?”他插着口袋立在树旁,晚风习习掠过,渗来一丝春夜的凉意。路敬宣语气一如既往地不着调:“这周末有时间吗?上次我投的那个溪山湖景酒店试营业了,去玩玩呗,就当捧个场。”“湖景酒店?”言昭笑,“当时不是说资金断裂修不成了吗?”“钱都投进去了我哪能让它烂尾。”路敬宣叹了口气,“求爷爷告奶奶,最后我二叔伸了把手,但主导权也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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