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纪霭想给乔蕊收拾出客房,但乔蕊问邵遥能不能睡她房间。就像小时候那样,两人挤一张床。邵遥当然没问题,从衣柜里拿出枕头枕套和凉被,把床让出一半给乔蕊。乔蕊有些疲,洗完澡就上了床。邵遥已经跟黎远打过电话,简单说了乔蕊今晚留宿的事,见乔蕊想睡,她也赶紧脱鞋爬上床。房间昏暗,乔蕊背对着邵遥侧躺,目光落在斜前方的墙柜,里面有不少她眼熟的奖杯和奖牌。她幽声道:“小时候的奖杯奖牌你都还留着啊。”“好不容易拿了几个奖,人生高光耶,当然得留着啦。”邵遥没有睡意,躺着望向灰沉沉的天花板,“你的那些呢?还有留着吗?”乔蕊说:“当然有。一开始放在客厅的展示柜里,后来奖牌越来越多,就被我妈拿出来,说不够地方放。我干脆拿回房间里,也放在书柜里。”邵遥笑嘻嘻:“哇,原来我们的默契一直都在。”乔蕊也浅笑了一声:“以前在你家睡,觉得这张床好大,现在你伸直腿,脚尖都能碰到床尾喽。”“是呀,过去好多年啦,我们都长大了。”乔蕊沉默片刻,缓声道:“不,只有你们长大了。”邵遥蓦地攥住薄被。“我就像个马戏团怪胎,永远长不大。”乔蕊今天决心要坦白,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小遥,你应该听说过基因公司吧?……”压了许久的秘密,像一点点穿破乌云缓慢往外渗的月光。乔蕊进行“改造”的时候年龄很小,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反而父母偶尔会试探问她记不记得小时候生了一场“病”,需要进“医院”进行“治疗”一周。小时候她察觉不出明显差异,大家都是差不多高,但等到同龄人们在青春期好似麦穗不停拔高,她的身体却像静止了一样,她才越来越觉得奇怪。两年前,她终于等来初潮,第一时间兴奋地跟母亲提起这事,可怎么都没想到,竟听到母亲脱口而出“明明说的是十八岁之后才会来月事啊”。后来她听说了基因公司的事,既惊又恐,恶心了好一段时间,自然也影响了练习和比赛。她去质问母亲,乔母不但不以为意,反而觉得反应这么大的乔蕊才奇怪。父母说这都是为了她着想,她可是难得一遇的天才型选手,他们当父母煞费苦心栽培她,一心只想为她增长“花期”。乔母最后稍微软了语气,让乔蕊别担心。因为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乔蕊的身体数据发给基因公司,在营养液和餐单上做出调整。发育期一定会来的,只不过往后延了些许而已。“春季选拔会后的这几个月我忽然高了接近十厘米,体重也涨了,我爸妈气坏了,这段时间一直去找基因公司理论,我才找到机会离家出走。”乔蕊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在他们眼里,就像个坏了芯片、或者程序出错的仿生人,需要重新进厂‘维修’。”虽然已经知道“塑性计划”,但邵遥还是听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还能重新再调?”乔蕊耸耸肩:“具体的我不清楚,反正我不打算配合了。”她现在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了,也不想再做扯线公仔。“其实去年我来找你的那晚,已经想跟你讲这件事了,但我实在太孬了,一直没能说出口。小遥,这事儿虽不是我自愿,可我觉得自己好差劲好卑劣。我也知道说出来之后你一定会觉得这一切不公平,知道你可能会怨我恨我,但我还是想跟你坦白。”突然猛长的身子像不停投进干柴的火炉,烧得里头哪哪都烫。乔蕊揉着因为快速生长又酸又痛的膝盖和小腿,声音低哑:“我这两个月状态很差,选拔赛候补的那位妹妹跳得都比我好,所以这次比赛我没有上……接下来估计很快,我也没什么机会参加大赛了。”喉咙里像塞了一大块盐渍柠檬,酸得让邵遥说不出话。倒不是因为怨怼或厌恶这样的负面情绪,而是她觉得此时面前的乔蕊,和当年她被淘汰、被筛除时一模一样。茫然迷惘,毫无自信,飘在无垠大海中央,不知该游向何方。她明明应该在高台上闪闪发光才对啊。全盘托出后,乔蕊终于能松了口气。
也不知自己是从哪一段开始眼眶里再次蓄满了泪,眨一眨眼皮,泪水就淌到枕巾上。委屈无助,身不由己,恐惧担忧……种种情绪堆积成雪山,跺跺脚就能造成雪崩。她没敢转过身,不敢去看邵遥的表情,只无声地流泪。半晌,她听见邵遥出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小蕊,咱们有多长时间没一起玩跳水了啊?”她用的是“玩”这个词儿,像回到小时候,这件事对她们来说就是最好玩的一个游戏。乔蕊哽咽道:“六年?六年多了吧……”邵遥翻了个身,隔着薄被,轻轻拍了拍乔蕊哭得发颤的手臂:“难得有机会,你要不要跟我再跳一次啊?”乔蕊一时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说什么?”“我说,你要不要跟我再跳一次水。”乔蕊飞快坐起身,用力抹了把脸,鼻音很重:“你还愿意、愿意跟这样的我一起跳?”湿哒哒的碎发黏在女孩的下颌处,她哭得狼狈,却异常真实。邵遥也坐起身,咧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跳!”结束群聊后的杨楚雄一直跟章思雅聊天。最近两人聊的话题越来越多,没营养的对话都能聊上半天,像是想把去年一整年的空缺全填满。杨楚雄晚上都会健身,做完有氧做无氧。把手机悬在半空,他一边做着俯卧撑,一边跟章思雅全息视频聊天。他的声音倒是没怎么喘:“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从家里带的东西?下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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