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土堆旁一晚的周芳芳喊了一声爹后,整个人啪的一声倒在了雪窝里。陈耗子和两个娃头上,脸上结满了冰霜,整个人都冻住了,已经站不起来了。身上披着褥子,头上顶着油布,板车上的那半袋粮食淋了一夜。昨天周芳芳把仅剩的三个窝窝头,让给了陈耗子和两个娃吃,又背了儿子一路,又累又饿,又冻了一晚上,实在熬不住了。周老抠念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总不能见她死在自己跟前,就把她拽到了板车上,灌了两碗热水,缓了好大会,人才像化了一样,脸上有点血气了。板车上都是她身上融化下来的水。等人醒来后,一口吃了王翠芬三个窝窝头,把王翠芬看的青筋之冒。“滚下去。”王翠芬把大闺女赶下了车。“娘……”站在雪地里的周芳芳,声音沙哑,她想给她男人和娃们再要点热水喝。“快走,快走……”王翠芬催促着,生怕被大闺女给沾上。“二弟,你外甥,外甥女走不动了,你就让他们坐你们车上一会吧,算大姐求你了。”周芳芳扯着周老二的胳膊。“这个板车是我岳丈家里的,里面坐的有娃,咱爹的车上坐着娘和猫蛋还有小蛾哪。”周老二话里意思就是没她闺女儿子坐的位子。“不打紧,不打紧,让咱娘和你媳妇,一人抱一个就行,挤挤没啥的。”周芳芳不知道她爹和她兄弟从哪找来一头驴拉车,既然驴拉车,人多坐上边点也没事,正好让她的狗剩和苗儿上去。“抱不下了。”原本王翠芬和刘小娥坐在了里面,都是缩着手脚的,小小的猫蛋更是被王翠芬抱在了怀里。周老二说完话,扯开周芳芳死死拽着他胳膊的手,就走了。“老二,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你小时候我对你多好……你……”周芳芳抹着泪,看着她二弟不管她,不管他外甥,外甥女,眼底浮起一股子怨愤。“你跟着我们走这么远了,往后咱各自走各自的吧。”周老抠看到了大闺女脸上的神情,心里失望的不行,把她救起来,反而还恨他们?老话真是说的一点都没错啊,升米恩,斗米仇。他把她养这么大,平时也没少伸手帮她,不仅不知道感恩,就因为不让她的娃坐车,就怨上他们,这……真是他周老抠犯贱啊。刚刚还念父女之情,念个屁。从来都是她欠他的,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欠这个大闺女的。“走!”周老抠这次说啥也不管她了,随便她咋样,即使在雪地里冻死他也不会再心软。“爹……”周芳芳想上去撵,可腿僵的压根走不动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爹她兄弟走了,这下他们是真的不管她了,周芳芳慌的不行,都急哭了。“蛋儿,甭可怜她。”王翠芬把用褥子做的车帘子放了下来,见大闺女站在雪茫茫里,她一点都不可怜她。刘小娥用毛巾擦着板子上大姑姐留下的水,也觉得她这个大姑姐活该。“这种人,就是对她再好,你把心掏给她,她该咋没良心,还是咋没良心。”王翠芬的这个大闺女没良心是看人的。只对自个的爹娘没良心,对自个的男人还有自己的娃那可是有良心的很,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把粮食省给她们吃。……雨水越下越大,找到没人的地方,周老抠直接把两辆板车上的东西都合到一辆板车上,然后两辆板车用绳子绑紧,前面板车拉着粮食和被褥。后面那辆板车上坐着人,试了试,毛驴能拉动,就这样在大雨中赶着路。路上逃难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快酸死了。他们在大雨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挑着扁担,还要忍受着寒风和大雨……和坐在板车上风雨都隔绝在外面的周老二他们,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刘蛮山年轻的时候,也赶过驴,中间去前面把周老抠给换了下来。
“咱再往前面走走,就歇歇吧。”周老二怕把驴给累坏了。走到前面的时候,他们挂起了油布,人都躲在了油布下。周老抠也不心疼粮食了,端过来一盆子的窝窝头让这头能干的毛驴吃。“好毛驴,多吃点。”蹲在地上,一直观察毛驴的刘蛮山,忍不住出了声,“老哥,这驴真是一头好驴啊,你看这驴腿多粗,一看就有劲,这蹄子比俺们队那头驴的大一圈。”猫蛋她们也凑了过来。“这头驴长的确实比寻常驴要大点,之前还没看出来。”周老二经常往县城跑,见过的驴啊,牛啊,不在少数,驴的身形一般要比这个小。“这该不会是母驴和骡子生的吧?”周老抠以前听人说过,说这毛驴和骡子也能生,生出来的叫驴骡。驴骡有的时候像驴子一些,有的时候更像骡子一些。“我看八成是,要不然咋能拉动这么多东西。”一车的粮食和被褥,还有一车的大人和娃,寻常的驴子拉起来够呛。“真让咱捡到一个好宝儿!!!老婆子,把煮鸡蛋拿出来一个,给它吃,让它吃的饱饱的,咱好赶路。”周老抠现在伺候它,比伺候自己还上心哪。这头驴骡胃口也大的很,吃了一盆子的窝窝头,还喝了半盆子的热水,吃了俩鸡蛋。“爷,把油布也给毛驴裹裹吧,外面雨下那么大,毛驴别病了。”周老抠想想,觉得孙女说的有道理,畜生和人一样,也怕雨淋,怕冻,要是在半路上有个啥好歹,这可咋整。王翠芬和小蛾娘还有孙香兰把板车上的被褥破了一床,围着驴骡,把它的身子给包了起来,并且用针线给缝住了,又在上面缝了一层的油布。猫蛋和刘小娥站在旁边看,帮忙递个东西干啥的。毛驴低着头,用头蹭猫蛋……路上,一只额前扎着小辫,像人一样穿着衣裳,披着油布,头上还带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