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公,还是把他们喊进来吧,不管咋说,是你闺女,外面雨下那么大。”刘蛮山知道亲家公不待见那个大闺女,当初那个大闺女做的事让人气的慌,可外面雨下那么大,要是有个好歹……他们还带着两个娃哪。“你去把他们喊进来吧。”周老抠对儿媳妇说道,他对这个大闺女到底是念着点父女之情,否则当初也不会让儿子周向南去告诉她们要走的事。刘小娥拿着火把,站在洞口喊着人,洞口外面的冷风吹的人发抖。陈耗子和周芳芳循着火光找了进来,两个大人,两个娃,浑身都湿透完了,她们身上的油纸也不知道吹到哪去了。黑风瞎火的也找不到,推着独轮车的陈耗子还把车推进沟里一次,四人狼狈的不行。“娘,你给俺盛一碗热汤吧……俺冻的实在不成了……”周芳芳的牙齿在乱颤,话都说不成了,蹲在火堆旁边,整个人都在冒烟,头顶也在冒烟,脚上湿漉漉的布鞋正在往外淌水,浑身乱抖。锅里正在熬菜疙瘩,里面还滴了麻油,喷香喷香的,王翠芬还切了几个咸鸭蛋,烤了羊肉馅饼,这四个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些吃的。陈耗子冻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脸色青白,那两个娃也是。“那有柴火,自己做自己的饭。”王翠芬把她养这么大,没有吃过她一口孝敬的东西,把她带出来逃难,已经差不多了,没道理路上还喂着他们。之前连那两个红薯都要夹巴走,实在寒了王翠芬的心。她把她拉扯到十八九,婚后,她又带着娃隔三差五来打饥荒,把娘家当啥了?周芳芳僵硬着身子,从里面抱出来一小堆的柴火,用娘家的柴火堆引着后,把自家的铁锅架在了上面,那手冻的都伸不开了,像是黏到一块似的。刚刚抱柴火都是用手臂抱的。陈耗子他们围着自家的小火堆,周芳芳也舍不得使唤男人,自己端着木盆去外面装雪。把木盆放在地上,用手臂把雪堆上的雪扫进盆子里。一阵夹带着雨雪的寒风吹来,吹的周芳芳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脸皮发紧,整个人都在打寒颤,回到山洞里,那头发上,睫毛上的雪化成了水,淌了下来。人被冻的麻木了,动作僵硬的把盆子里的雪倒进了锅里,来回几趟,才坐了下来。周芳芳家的铁锅里煮着野菜团子,一家四口,看着里面的人吃饭。他们一人端着一碗滚烫的菜疙瘩,就着清脆可口的腌萝卜,还有往外冒油的糟鸭蛋,烤的金黄酥脆的羊肉馅饼……整个山洞弥漫的都是这些香味杂合在一块的奇香……不仅有吃饭声,更有咽口水的声音。冻僵的身子烤的缓了些的周芳芳拿着衣裳,牵着儿子闺女从她爹娘身边过,吃的正香的她爹娘,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看。换好衣裳后,更冷了,他们的板车上扎的油布幸好没有掉,里面的破棉被和还有几件夏天穿的单衣裳没怎么被雨水打湿。她们换上后,披着破棉被发抖的坐在火堆旁,滴水的衣裳在一旁烤着。头晕脑胀的陈耗子一个劲的给周芳芳使眼色,让她去她娘家要点饭。她们的闺女和儿子,蹲在周老抠面前,仰着头看他们吃。“姥爷,姥娘,俺们也想吃……”王翠芬就烤了一张羊肉馅饼,这些人撕着吃,一人一小块,石头上还剩最后一小块,被王翠芬拿起来塞进孙女猫蛋的嘴里了。然后瞅着大闺女的这俩娃,“没有了……”最后一块切开的鸭蛋是被周老二拿给了他媳妇刘小娥,刘小娥把冒油的黄给了猫蛋,自己一口闷了蛋青。锅里的疙瘩汤也做的正好一人一碗,想吃第二碗都难,没吃饱的就烤馍片就腌菜吃,味道也美的很。“队里也给恁家分麦子了,要是想吃的话,让恁娘给恁们做。还有那鸭蛋,想吃让恁娘恁爹拿钱去外面卖去。”王翠芬毫不客气的说道,家家都是过日子的,麦子刚打下来,队里分粮那会,她回娘家,不舍得拿自家的白面,就拿两个红薯,磕碜谁哪?既然她这样会过,那就好好过。“娘,俺家的白面吃完了,钱也没有……你就给他们吃点吧,他们都是你的外孙,外孙女啊。”家里穷,就连她爹娘都瞧不起她,周芳芳心里难受的很不是味。“呵,家里的白面吃完了?没吃完的时候,你这个做闺女的咋没想到自己的爹娘?也不说给我和恁爹送点,那过年队里分的肉,也进了你们的肚皮吧。你们吃好喝好了,把好东西吃完了,现在没得吃了,才想起来你这个爹娘……”王翠芬其实不是真想吃她的东西,从头到尾想要的就是一个态度。大闺女家里得了啥好吃的,都先紧着她男人,她的娃,从来没有想起过生养她的爹娘。
不对,也想起来过,只有在家里受了男人的气,穷的又揭不开锅,吃不上饭,借钱借粮的时候才能想起这个爹娘。把爹娘当粮仓,当钱袋子。“娘……”周芳芳被说的哑口无言,垂下了头,她们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劳动力,分的那点麦子,自家还够吃哪,她再给他们点,那她们就没有了……再说了,她爹娘也不愁麦子吃,她们家有好几个劳动力,分的麦子比她家的多多了。原本她回娘家还准备借点麦子回去哪,可没想到因为面条的事,被她娘王翠芬给赶了出来,不仅麦子没借成,就连那顿豆面条都没吃到嘴里。“别叫我娘,我应不起你这声娘,我的孝顺闺女,你就是个吃野菜的命,就好好带着你的娃啃野菜吧。”刘蛮山一家没有一个来劝的,因为他们也觉得,这都是亲家这个大闺女自找的。不听爹娘的话,硬是嫁给那种男人,吃野菜不亏她。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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