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逃难?大哥,你是傻了不成,咱这有啥难?过年前边,队里不是才给咱分了粮,又分了肉吗,还分了钱。这又不闹饥荒,冰天雪地里往外跑,这不是傻子吗?”周红眼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他二哥临走时候对他说的那些话,脸色顿时变了,“不会是咱这要发大水吧?”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连忙摇摇头,“怎么可能,咱这多少年都没发过大水,咋可能会发大水。叫我看,二哥就是太胆小了,这雨不就多下了几天吗,这有啥啊,说不定这雨明天就停了。”他二哥小的时候,遭过一次发大水,想的多点也没啥,可咋能说走就走,这胆子是吓破了吗?周红眼虽说没有当回事,可心里还是有了疙瘩。直到次日,见周大发和周红眼两家也大包小包的离开了双水村,村子里的人顿时不安了起来。“红眼,你们这是干啥去啊?”有人拦住他们问。周红眼看了一眼大哥周大发,一个劲的说不干啥不干啥。“我们去走亲戚。”周大发不想惹出事端来,他想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打算走了,如果老家不发大水,再回来就成了。坐在家里见周老抠一家子走了,老村长两口子也走了,他在家再也蹲不住了,和儿子们商量了一下,又跑到周红眼家里和他说了说。他们两家一块走,路上也相互有个照应,因为走的急,啥东西都没弄好,再加上家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压根就拿不完。周大发心里其实不咋相信会发大水,把家里一半的粮食藏在了炕里,因为带不走,还有棉被啥的。最后他挑着扁担,儿媳妇们身上都挎着包袱,儿子们背着粮食,就连家里的孙子都提着锅碗瓢盆。
刚开始江槐花说啥都不愿意走,周红眼有些怕了,真怕发大水,要把她扔下,带闺女们儿子们走,她才不情不愿的跟了上来。她的儿子还带着个眉眼轻浮的小寡妇。小寡妇手上啥也没拿,江槐花的儿子脖子里套着一个大花包袱,压的头都抬不起来,身上背着一个布袋子,胳膊里挎着一个菜篮子,甚至肩膀上还挑着一个扁担。这都是那个小寡妇的东西,江槐花和周红眼气的嘴都歪了。“你们走亲戚,还拿着锅碗瓢盆吗?”村里的人明显不相信他们说的,瞅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去走亲戚,倒想是去逃难的。“你们别拦着了,我们真是去走亲戚……”周大发推开他们就要走,赵四儿他们拦着说啥都不让走。“你们不说个明白,不准走。”周大发和大儿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看着挡路的赵四儿他们,叹了一口气。“我们是看这雨一直下,弄不好会发大水,我们这是逃难去。”周大发说完,扒开拦路的赵四儿就走了。留在原地的村民都议论纷纷。“发水?”“咋可能会发水啊,咱这从来都没发过水……”李大娘站在自家的门檐子下,撇着个嘴,对周大发他们说的发大水不屑的很。“昨个老村长都走了……”齐婶子不知道为啥突然想起了之前周老抠去她家唠嗑说的话,周老抠家里的大门锁了两天,也不知道一家子干啥去了……该不会,他们也走了吧?齐婶子猛地一个激灵,旁边李大娘说的啥她都没听见,一脸心事的回了家。“娘,你这是咋了?周大叔他们为啥走啊?”齐婶子的儿媳妇和她说话,她都像没有听见一样。此时的赵德厚家里。“啥?发大水?”赵德厚这个稳重了半辈子的人,在赵四儿这个侄子面前,也忍不住崩了脸色。赵德厚的儿子,赵军,双水村现在的大队长更是直接笑了出来,就像听到了啥不可思议的笑话一样。他把赵四儿扯到了外面,指着外面已经下小的雨,“这雨小的的都快停了,即使再下几天咋了?你告诉我会发大水?”“不是我说嘞,是那个周大发说嘞。”赵四儿一脸的无辜,想把自己的棉袄从堂弟手里拽回来。“他人哪?竟敢在村子里编瞎话生事,真是舒坦日子让他过的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走了……刚走……就在村口哪。”赵四儿话刚说完,就被赵军甩了出去,幸好赵德厚在后面接着了赵四儿,才没让他摔倒。“你咋才说?”赵军一脸怒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披上油纸就冲进了雨里。赵德厚想拦都拦不住。“你也没问啊……”看了眼棉袄领口被赵军抓破的地方,他一脸心疼的用手整了整,嘴里嘀咕道。“四儿啊,赵军就是那狗脾气你,你是当大哥的,别和他一般见识。”赵德厚看了一眼他那被扯破的领口,和蔼的说道,“来,进屋,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身上这件棉袄还是多少年前我给你嘞,咋穿成这样还舍不得丢啊。叔这还有一件旧棉袄,厚点,你把那个穿走吧。”“叔,你放心,我一点都不怨军子……他就那样的脾气。”赵四儿进屋后,立马脱掉了身上那件棉花早就掉的差不多,到处是补丁和烂洞的破棉袄,换上了赵德厚给他的旧棉袄。喜的露出了一口大黄牙,对赵德厚这个善心的叔那是满嘴的恭维话,把他夸的天花乱坠。赵德厚不穿的旧棉袄,对于赵四儿来说,那就是又新又好的棉袄。赵德厚冲他摆摆手,不让他再说这些狗屁不通的马屁话了。“好好穿着吧,过个好年,今年比往年都要冷,缺了啥,就来叔家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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