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在他们看来,周家拿肉换骨头,最后占便宜的还是他们要肉的这些人,周家少吃一口肉,他们就多吃一点肉末。分完肉后,周家孙女猫蛋还有刘小娥都成了村里人口中的大傻子。隔壁的齐婶子也不懂他们为啥放着肉不要,非要骨头,可连着一下午一晚上,都能闻到隔壁王翠芬家飘来的羊肉香。那香味和他们家用羊肉烙的饼子味还不一样,似乎隔壁家的香味更浓些,闻的人手里的肉饼都不咋香了。她想串门去瞅个明白,可大白天的,王翠芬家就从里面搭上了门,就好像在家里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她拿着肉饼子,又回去了。按理说,这用白面烙的饼子,里面还加了羊肉,应该香的糊嘴,可越吃越寡淡的很,一点油都没有。其实这也怪不了旁人,齐婶子太会过日子了,队里分给她家的羊肉足有好几斤,可她只舍得割下来一小块羊肉,连羊油都不带,掺了一颗大白菜,又掺了俩萝卜。烙馅饼的时候,一滴子油都不放,饼子外面都是面粉的白,吃着能流油,能香吗?第二天清晨,王翠芬打开锅盖,只见锅里结了一层厚厚的羊油,把全家人喜的都蹦跶了起来,羊油足足装了半坛子,王翠芬不仅没有把锅里的骨头捞出来,反而让儿媳妇继续小火烧。让老二和周老抠背着半袋子麦子,去村里的磨房那磨面粉。村里这个时候磨面粉的多,幸好周老抠和周老二去的早,他们俩人,一个推磨,一个拿着瓢挖着麦子往里面的凹槽里放。一边放,一边用高粱穗子做的炊帚往簸箕里扫,扫到差不多,再往袋子里倒。这个时候的麦子磨面粉,不像后世那样方便,有打面机,打面机甚至能过头面,二次面,三次面……次数越多,面越精,越白。推磨这种是最原始的,连着小麦的外皮都一块磨进去了,所以磨出来的面,显得有些黑黄黑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好闻的麦香味。这样不经加工磨出来的面,是最好吃的,就是不用就菜,也好吃的紧,甜蜜蜜的,带着一股子麦芽的香味。后世经过各种加工的面粉,白的很,往里面加了各种的增白剂……口感早就失去了本真,甚至已经吃不出麦香了。……刘小娥一边烧着火,一边和坐在火灶旁烤火的猫蛋啃着羊骨头,这羊骨头看着是没肉,可这一煮,骨头上浮着一层子肉,再加上煮了一夜,那肉早就烂糊的不行了。王翠芬只让她们啃了一根,就不让啃了,剩下的还指望它们继续出油哪。灶里烧着木柴,烤的人暖洋洋的,香甜的红薯正在滋滋的冲破外皮,往外淌油,周文催促着二娘赶快给灶里的红薯翻身,省的烤糊了。直到第三天,才算是完事,三架羊骨头,整整出了一坛半的油,王翠芬他们都乐傻了。“这次真是多亏了猫蛋,要不是猫蛋,咱就是把那几斤肉都换成羊油,也熬不出这么多油来。”队里杀的羊,都是吃青草长大的,更是童子羊,羊肉鲜嫩,一点都不腥臊。这熬出来的羊油,飘着淡淡的膻香味,熬油的时候,王翠芬还往锅里扔了花椒,大葱,这油吃着会更有味。“外面那群傻帽,还笑话咱。”周老二瞅着这些油,高兴的一把把猫蛋给举了起来。猫蛋一脸的绝望,她啥时候能长大啊……锅里的羊汤早就熬的魂都没有了,王翠芬把锅里的骨头捞在盆子里,一人又盛了一大碗撒了盐的羊汤。周家人躲在小小的灶房里,灶里的火柴还蹦着火星子,暖和的很。他们啃着骨头,喝着香喷喷的羊汤,在这冰天雪里,热的出了一身的汗,舒坦的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啃完骨头后,把早上冻硬的饼子撕成小块,泡在羊汤里,等吃饱喝足后,王翠芬和刘小娥她们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了。过几天就要逃难了,她们待赶紧做点面食,到时候走在路上吃。女人们忙着女人们的事,周老抠和周老二这个家的两个男人,也不闲着,正在堂屋用削平的木棍,捅着苞米粒,到时候好带走。出发那天用到的草绳,油纸,板子……啥的,都弄好了,就连家里的斗笠和蓑衣都被周老抠给找出来了,周家一下子显得有些说不出的空荡荡。王翠芬揉着面,先蒸了一锅白面馍馍,又蒸了一锅苞米面馍馍,还蒸了一筐子的红薯。把锅空出来后,开始烙饼,烙的饼也有几种,之前刘小娥的爹刘蛮山带来的那种吃的时候,一烤的芝麻饼,王翠芬烙了两摞子。后面是羊肉饼,之前煮羊骨头的时候,上面的很多肉都掉到了锅底,王翠芬正好拿它们作馅子,一点白菜都没放,只放了些葱花,还有没吃完的粉条子。烙的时候,放了好多羊油,面皮都被浸透的油亮油亮的,王翠芬她们一个做一个烙,猫蛋给烧着锅。别说把隔壁的齐婶子一家给馋坏了,就连整个村子里都闻到猫蛋家烙羊肉饼的香味。“爹,这是谁家做的饭啊,咋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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