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鸣对神君的感激之情,在隔天就消失殆尽了。在他把书籍全部上错书架时,她就该警觉,而不是还让他去把装书的箱子放回仓库。后来她去仓库找东西时,一开门就与堵在入口的箱子面面相觑。那位神君就真的只是把箱子放着就走,完全没想过要留个落脚的地方。在她无奈把箱子放好时,外头又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小鸣赶紧跑出去看,只看到心跳停止的一幕,神君竟把一整排的墨水都打破,满地都是玻璃渣和黑色墨汁。神君一脸无辜地说只是想把花瓶移个位,却没看到花瓶压着一个捲轴,窗户也没关好。花瓶一挪开,捲轴就被风吹出去,他想捏个手诀拉回它,又不小心手滑掉花瓶,他急着去捧,就碰倒旁边的墨水瓶。结果花瓶和墨水都碎了,拉回来的捲轴也因为神君的一时失察,直接掉在地板上,染黑了一大片。看到他一副小孩知错似的样子,小鸣也不好发脾气。神君又自告奋勇,要施法让抹布抹干净。她想着他不亲自动手,只是施法应是不会再出差错。但她就不该相信一个两万年来都是被人伺候着生活的神仙。当小鸣在楼下找不到剪刀时,想到最后是神君拿在手上,朝楼上喊了几声,那个神君竟然回说他已经忘记放在哪儿了。怒气不知第几次涌上心头,她深呼吸几口气,让神君再细细回想,最后他下楼来,两人找了很久还是找不到,神君才想起或许拿去楼上了。结果在她上楼看到眼前景象时,身子一个踉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神君在指挥抹布打扫时,想着不如把整层楼的地板都抹一抹吧。这其实是一个很贴心的主意。但他没洗抹布。刚好小鸣又把他喊下了楼,那几片沾满墨汁的抹布就在无人看着的状态下,擦过了每个缝隙和角落,把黑色的污迹非常平均地涂抹在地板上。要不,还是拆掉这座藏书楼吧?这次不用小鸣开口,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帮倒忙的神君自动自发地消失。五百年来的干活经验磨练出小鸣极强的精神力,一个意念,扫把抹布鸡毛掸子就各司其职,一会儿就把地板搽干净,她还找到了那把剪刀。“连条抹布都搞不定。”小鸣帅气地把洗干净的抹布往后丢进篮子里,一脸不屑道,已全无前一日的感恩戴德。但在她把原有的旧典藏放回原位时,怒气和嫌弃一点点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会不会对神君太凶的反省。当所有楼层都恢复如初时,神君还是没出现在眼前,小鸣心里已满是愧疚。觉得自己怎么对他这么不耐烦,他也是好心想帮忙,做不好就做不好呗,就不能好声好气送他上楼喝茶吗?而且人家本来自出生起就被仙侍环绕伺候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干过这些事情了?神君肯定是被她伤到,回去东梧殿了。小鸣沮丧地坐下,想追过去跟神君道歉,可是她一个小仙姬又该怎样混进战神寝殿?在她决定再把白玉京旧地图拿出来时,楼下传来了几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小鸣下到底楼,发现是原以为已离开的神君。“你没走!”她讶异地喊出来。
“说好要帮小仙姬整理藏书楼,事还没做完,我怎么能走呢?”神君道,然后侧过身,让她看到了他身后的东西。是几座光滑崭新的书架,明显是新制出来的,刚才的重物落地声便是它们发出的。“我给仙姬添了不少麻烦,也的确不善于做这些事。”神君说这话时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帮仙姬做几个新书架。”看到神君认真反省的模样,再看到他做出来的书架,小鸣的愧疚之情猛烈涌出,几乎要把她淹没。不等她开口道歉,神君又说:“仙姬可想好新来的典藏要摆在何处,我先把书架移过去。”被堵住话的小鸣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小声地说:“神君您去休息吧,剩下的奴婢来就好了。”“两个人一起动手总会快些。”神君说完有些顿住,又开口道,“这次我绝对不会做错事。”见神君执意如此,小鸣也不再拒绝。只是这次她对神君多了几分耐心,明白他不曾做过此类的差事,不再是随口一句的吩咐,而是细心地交代许多注意事项,这次的过程特别顺利,神君再也没出过什么大差错,除了又再把剪刀弄丢。忙完时已经是大半夜,原有典藏已放回原位,新来的书籍也分类好在各层上架完毕,大部分的工作都已处理好,就只剩一箱的旧画卷。小鸣本想直接把这箱画卷放入仓库收着,神君在看过里面的几幅画作后却笑了。他说银河藏书楼的主事有眼无珠,竟把泼墨老人的真迹丢来海角崖。小鸣知道这个泼墨老人的事迹。他原是星苔岩上的一棵老树所化,成型便是老人模样,只活了短短的一千年。但他画技高超,妙手天成,第一副画作便名震仙界,是公认的第一画仙,至今都未有来者超越。泼墨老人只作山水画,在一千年里游历了四海八荒,把无数的仙洲美景、奇山异水都画进笔下。画成后,他就会赠与有缘人,可能是尊贵的帝君神姬,也有可能是请他喝酒的小仙小妖。他在殒落前似有所感,回到了出身的星苔岩。最后的一百年,他只画眼前的星苔岩,从白昼到星夜、从春雨到冬霜。最后泼墨老人又化回了一棵老树,长眠于家乡,留下了十副星苔画,不知所终。没想到,其中三副竟藏在了银河藏书楼,无人知晓,还被疏忽地丢来旧藏书楼。神君把这三幅星苔画挂在了小鸣的卧室,四面的窗都打开,能看到外边的夜色与星空,凉风微微,星苔画也随之摇荡。小鸣是个外行人,也被这三幅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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