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跑步健体,整发换衣后融野与母亲早兰共同登城奉公。
无大事要务时除宗家两位当家需定期登城外,三大分家的家主亦需轮换着于绘间值日。而绘间前后数室,宗家一室,分家当值者一室,再有就是逢大事要务时供诸绘师聚集的一室。
如此规模,对小小绘师而言且算奢侈的,幸五代将军属意文墨书画方有此厚待。
说来松雪三大分家已成四大分家了,多出的一家所用绘间不在本丸,而是在将军世子的西之丸。她们碰不上面,即使碰上了,就融野看,估计也都乜着眼擦身而过。
“母亲,上月蹴鞠会用的颜料纸笔整理好了,您看看,若无问题女儿便上报了。”
她们御用绘师受幕府中层“若年寄”管辖,公事所花开销需事后一一上报。琐碎杂务不必宗家两位当家亲自记录整理,然最终上报今年起便自宗家家主交与宗家少主了。
此为合理而平稳的过渡交接,任谁也看得明不出五年,松雪宗家第八代家主就将诞生了。
“你的字要练练,公文书写不好用草行二体。”
“母亲所言极是,女儿惭愧。”
融野自知所写草体实乃权宜之策,她少时有严重的读写障碍,唯将汉字作画来练方得坚持。可未以楷体筑基,她写字到底没个主心骨,乍瞧飘逸灵动,也只能糊弄外行人。
想当好这个家,她还有很多要学的。
“松雪法眼促狭,将军传唤。”
还未能习惯“法眼”这一称呼,融野傻傻笑看已对公务得心应手的明卿,继而伏身接令。
由照子领着走在江户城中奥的回廊上,她二人皆不说话,遇见位低者就点首致意,遇见位高的则让身立于栏杆一侧,躬候高位者走过。
中奥属将军私邸,来来往往的要数侍从最多,官位最高的当是美浓守柳泽吉保,其办公处离将军御座之间仅两步的距离。
“明卿你吃了吗?”
闻此一句,照子停步后迟疑片刻方回身:“你的问题,我是可以按字面意思理解的对吗?”
“嗯呢。”脑袋点得认真,融野道:“我的问题是,明卿你吃了吗?”
照子犹不得解惑,遂收紧腰腹,把背挺直后问出心中疑惑:“这是可以问的吗?”
眨巴眨巴眼,融野却费解了。
“这是不可以问的吗?”
“此处是江户城,中奥。”
“对呀。”
“不是在你家我家。”
“可不管在哪,人总要吃饭吧。”
是这个理没错……
翻了翻白眼,照子正身继续走。她自省她一寺社奉行家的长女,那年那日何以与不读书不写字的矮子和呆子结交。
但看松雪融野认真到觅不出一丝理所当然以外的表情,照子又想说不定真的可以问——在这江户城的中奥回廊上问些跟公务全无关联的事。
罢了。
罢了!
“您这次回来得真早,不多住几日吗?”
美浓守柳泽吉保笑言和蔼,融野亦对她扬起笑容:“详情还请容融野待将军来再作禀报。”
“好哇,你要禀报什么,我听听。”
将军老人家像瞄着时机进来的,伏身行礼后融野即道:“回将军,融野明年起就不再去妙心寺了。”
“嗯?干嘛不去?你担心若年寄不批你的假?”敛衣而坐,将军困惑道。
“你且去着,融野,莫有顾虑,谁给你使绊子,我便要吉保给她小鞋穿。”
哪有这种一国之君嘛。
与美浓守相视而笑,融野回道:“感谢您的体谅,然融野不再去的理由是亡友并未魂归他界,这些年一直好好活着,能吃又能喝。”
“好好活着,能吃又能喝……?”
引颚张眼,将军发问:“那她是怎从野狗口中逃脱的呢?还是说本未遭遇野狗?”
将军是个仁爱将军,最是关怀生灵,也最爱听你说故事。
“天恩浩荡,我主爱人以仁,江户早已少见扎堆野犬,广设犬小屋以来更是销声匿迹,还江户百姓太平安宁。友人昔年实是嫌大德寺饭菜不合口味而去往他处谋生了,将军大人。”
撒谎欺君,融野也知是她不该做的事。可她不好告知真相说大德寺上下没一个潜心向佛的出家人,毕竟尼君慈严是将军亲命的,真说出来了岂非要将军跌相。
“好啊好啊,当年我听你说那孩子叫野狗咬得尸骨无存,心亦颇痛,不禁忧虑是否还有比她更小的孩童遭成群出没的畜生分食……嗯?不过她这好吃鬼离了大德寺后何不直接去找你?”
“恕融野无可奉告,因她未说给融野听。”
这话说得将军破颜一笑:“别是你儿时太淘气捣蛋,人家不爱睬你吧。”
“您这可就伤法眼大人的心了,将军大人。”
开口的是美浓守,将军却不甘示弱,提刀上马,战意昂昂:“你昨日才伤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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