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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欢愉,对真冬来说从来不是可有可无的。无月事烦恼,故而每当有了焦急上火、坐立不安的症状时,真冬便知这身子是想女人了。几度流连吉原游廓的大门口都没进去,她想她在此丢了脸跌了相,虽说吉原女子认钱不认人,谁让隐雪先生名气太大呢,站得高,摔得才狠,这不连妓楼都不好进了。话说回来,她本也不属会花钱在光填欲壑不谈情上头的女人,转悠进骏河屋买好吃的羊羹——填哪张嘴不是填呢?咬咬牙跺跺脚,捏着袖子就走,出门绕了一圈,真冬抱回一大袋吃食。此间唯有美食不会辜负她的爱。“是这儿吗,你背着我买的屋子这么大?”“吭哧吭哧”回到家,真冬但见宅前一男一女cao着京师口音正唧唧哝哝。男人面黑肌瘦,佝偻着背,双手负后张望,再站得远些真冬几乎就要当松雪若白看上的精种,其拥有者已至耄耋。女人么,真冬见过,她的恩师,京阪两地出了名的败家玩意——尾形光琳。塌鼻厚耳,小眼肥唇,真冬犹记她那双粗短且圆润的手,富裕人家长大的,两手绵软细腻得像砂糖,五指不必并拢,包裹每根手指的白肉已够填满指间缝隙。“小冬啊!为师可想死你了啊!”吃食未得放妥,真冬被女人抱了个结实。她纸糊的身子风一吹就要上天,怎堪姑母之热情重击,一掌呼上背,拍得她是双腿一软,两眼一黑,灵与肉分家,魂同魄齐飞。“你想我死倒也无需用这法子,好歹给个痛快。”光琳可不听她掰扯,粗手一钳纤腕,笑得豪气干云:“走走,你且领着为师去看看你的宅子!”“不是我的。”“你老子的就是你的,走走,快走——”辛苦抱回家的吃食由光琳随手抛去男人那,未俟真冬与他相视,魂魄业已甩在肉身之后。风筝都没这样放的。就真冬于豪商酒宴上得知的,尾形家落败前光琳并未自诩为绘师,家财实耐不住挥霍了才接活作绘,其主顾多为京都有头有脸的公卿或商贾等素日即有往来的熟人,家大业大的叁井百合也在其中。

而其弟尾形乾山,听叁井说少时就是安静性子,绘才与长姐光琳比相形见绌,最爱的还是一个人捣鼓泥巴,捣鼓成了当世首屈一指的陶艺师。一白一黑一肥一瘦,就连秉性亦大不相同。对于尾形家姐弟俩的到来,直到他二人落座面前,真冬都没能把握住分毫真实。她的姑母,她的生父。她的血亲。“茅舍数间,平日打理添了诸多麻烦,不胜感激。”自包裹中取出叁只新釉新彩的浅口圆碟摆置膝前,男人手掌抵席,躬身行礼:“在下尾形惟充,号深省、乾山、灵海、扶陆、逃禅、紫翠、尚古斋、陶隐、京兆逸民、华洛散人、习静堂……”真冬只听清了“乾山”二字。的确有酷爱取号的风雅人士,便是面对面正坐的这个男人。“她是你女儿,你这不是要折她的寿么!给我起来!”男人听就跟没听见似的不动摇,对面都恭敬生疏至此了,真冬倒不好不回礼:“松雪真冬,号隐雪,初次见面,还请——”“停停停!”光琳大手一挥,喊停了真冬的客气,“松雪?你如何姓‘松雪’?”“抓阄抓的。”真冬胡诌道,无惧无怵。“你是跟我尾形光琳学的画,生父是我光琳最疼最爱的弟弟,为何不与我二人同姓?岂有此理!”蔺席拍得震天响,那力道,真冬见之蹙起淡眉,想也不敢想这一巴掌能给她掴下第几层地狱。“我有想和她一个姓的人,姑母。”听不肖逆徒称呼道“姑母”,光琳寒颜少融,臂膀一抱身前,托起两坨不好惹的凶肉:“谁?别跟我说是你那个娘。”“她非人。”“嗯,那倒是。”光琳点头以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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