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距萧世檀登基已过月余,朝局在屈正煊的辅佐下渐渐稳定,他这便渐渐有了闲暇,总是借着议事的由头往沉府去。
沉之舟被他打扰得不胜其烦,最终还是跟沉照溪通过气,将萧世檀带到长安城外的一处小庙中。
再见时,沉照溪正跪在佛前,提笔抄些什么。
“照溪!”
冕旒被萧世檀弄得哗哗作响,他三两步走到沉照溪的面前,伸手欲将她扶起。
沉照溪不动声色地向后缩了缩,而后对着萧世檀伏拜道:“臣女沉照溪,拜见……陛下!”
她将‘陛下’二字说得又慢又重,一时竟然让萧世檀没由来得生出些心虚。
“起来吧。”萧世檀顿了顿,也没再想着去碰她;“朕来接你回去了。”
沉照溪垂着眼帘,没有半分表情,过了四五个弹指才淡淡道:“多谢陛下。”
她将经本仔细收起,最终还是跟在萧世檀的身后走了。
萧瑾蘅说过,她现在只需要静等。
直至现在,沉照溪总算是接受了萧世檀在权欲的泥潭里欲陷愈深;她现在只剩下好奇,往后萧世檀究竟会做出什么。
有些可惜,但她并没有想着去改变什么。
马车踏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沉照溪躲开萧世檀那愈发不加掩饰的热烈,看着道路上的百姓愈发稀少。
过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停了下来,四四方方的高墙压得沉照溪有些喘不过气来。
正北方的墙格外高些,墙上有一刻着‘天牢’字样的石匾,正上雕着一只衔匾的狴犴,栩栩如生。
萧世檀揽着沉照溪的肩,眉头微挑,颇为得意;“照溪,你不是恨萧瑾蘅么,朕帮你报仇了。”
沉照溪深深望了眼那狴犴,又抬头看了看这小小的四方天,勉强地挤出个笑来。
萧世檀此时颇为得意,再加上平日里沉照溪不怎么爱笑,倒也没发现出什么不自然。
天牢的门被重重推开,幽长狭仄的内道没由来地吹出一阵阴风。
往里走了百十步便到了一处比起来还算开阔的圆庭,中间有一张案台,除此便是四周的各种刑具;叫得上来名字的,叫不上来的……
这些对沉照溪来言都无甚差别,因为每一件上都附着了洗不尽的血渍。
她对现在跪在萧世檀面前的刑部尚书没有半点好感,这些年在他手上的冤案太多。
偏偏靠着嘴上功夫被萧常忻一路提拔。
沉照溪颇为好奇地瞄着萧世檀,之前他所不齿的人就跪在面前,萧世檀又该怎么做呢?
很可惜,萧世檀亲自将他扶起,还一口一个爱卿叫着。
失望透顶的心已然起不了任何涟漪,沉照溪抿着唇,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王爱卿,带路吧。”萧世檀说完,便凑到沉照溪耳边压低声音说:“朕也不喜欢他,只是朕刚登基,处处受到掣肘,你且耐心等等……”
“嗯。”
她不信。
石阶上布满染血的青苔,愈往下走愈是阴寒,即使有不少石灯仍没有丝毫暖意。两边的牢房中全是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犯人,他们见到来人也没有丝毫反应,就那般死寂地躺着,时间长了还散发着浓浓的腥臭。
萧世檀掩着鼻子不停地吞咽着,显然他已经被恶心坏了。
沉照溪也不太好受,心脏更是被狠狠揪起。
萧瑾蘅呢?
会同他们一样吗……
甲字房在最深的地方,向来是关押谋逆重犯的地方,萧瑾蘅定然是不好过的。
在一处转角总算是停了下来,刑部尚书哈着腰,一脸谄媚;“陛下,沉姑娘,再拐个弯就是那位……哦不不不,嫌犯关着的地方,您看……”
萧世檀没正眼瞧他,转而压抑着恶心对沉照溪道:“去吧。”
若不是沉照溪在这还需要保持些风度,萧世檀定会忍不住干呕出来。
“嗯,多谢陛下。”
沉照溪向他行了个礼,便迈步向前走去。
转到众人皆看不见的地方,沉照溪忙地提起衣角小跑起来。
“萧……”
话到嘴边却生生被咽了回去,沉照溪看着盘坐在干草堆上的萧瑾蘅,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她眯起眼,借着昏暗的烛火,眉头愈皱愈深。
没有那日的颓态了,气色也好了许多,只是这头发……还是白得让人心疼。
“嘴角……没擦干净。”
也许还是多少被方才的场景吓到,差点让沉照溪忘了萧瑾蘅的能耐。
“嗯?哦……哦……”
萧瑾蘅用手背擦过嘴角后,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方才她正吃着烧鸡,突然听到些纷杂的脚步和说话声,刚忙不迭地将骨头处理好,沉照溪这便跑来了。
“你!”
钥匙与锁孔几番擦肩,急得沉照溪的小脸皱成一团;最后还是萧瑾蘅先看不下去,伸出一只胳膊在锁孔捣弄了两下。
门方一打开,沉照溪便急不可耐地将萧瑾蘅抵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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