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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墓(1 / 2)

翌日,天方蒙蒙亮萧瑾蘅便已起床,方一睁眼便见着沉照溪坐在她的床前,眉目中流转的是她说不上来的东西。“什么时候来的?”她没好气地嘟囔着,按理说沉照溪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越界,萧瑾蘅应该给她些教训才是;不像现在,半分气也撒不出来,只能跟个怨妇一样。沉照溪伸手扶她起身,递上一杯茶水,柔柔道:“刚来没多久。”她其实早就来了,昨日沉照溪回房后便一直神思不定,索性直接到安居阁的密室来找萧瑾蘅。密室昏暗无比,只有半截残蜡努力地燃着自己,发出幽幽的昏黄。真不知道萧瑾蘅为什么会喜欢住在这种地方。“你昨夜一直在梦呓。”萧瑾蘅闻言,系着外裳的手一顿,眉心也渐渐拧起;“本宫说了什么?”“你别紧张,一直在叫阿娘罢。”沉照溪上前,葱指探向萧瑾蘅的腰间,安抚似的在她的掌心画着圈;“今日怎么穿了这一身,不练剑了?”“不了。”默默躲开沉照溪的手,萧瑾蘅径直摁动机关,迈步欲走,后又觉着态度有些生硬,便回头解释道:“今日上元,得去阿娘墓前上香。”原来如此,沉照溪当下了然,也难怪萧瑾蘅方一起床便如此反常。“那个我能同你一起去吗?”“以什么名义?”萧瑾蘅蹙眉反问道。沉照溪间萧瑾蘅如此,立即上前勾着她的袖袍;“以一个敬仰长公主殿下的后辈。”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半分都不是!萧瑾蘅拂开沉照溪的手,冷嗤道:“天下多少敬重本宫阿娘的人,若是个个都要去,那她还能在泉下清净么?!”话是如此,沉照溪一时找不到理由,她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就算沉之舟没有被革职,皇家陵寝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求你”沉照溪平日里的声音便是细细软软,如此一软再软地恳求着,萧瑾蘅当即便酥了腰,半分架子也摆不出了。萧瑾蘅依旧板着脸,眉间的阴云却早已散去;“咳看在你第一次求本宫的份上,就允你一次。路上不许乱看,老实呆着。”见她这般,沉照溪不免垂头抿唇轻笑。这人,总是如此。一路上,马车两边的帘子被萧瑾蘅用匕首扎在车架上封得严严实实的;沉照溪几次欲张口说明她不会乱看,倒也不必如此让这上好锦缎裁成的车帘破损,可见着萧瑾蘅倚在车架上蹙着眉昏昏沉沉着,便也只能作罢。郡主府本就在郊外,这下又颠簸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渐渐停下。沉照溪正狐疑着路程的遥远,掀开车帘后方才看见她们哪是在皇家陵园,明明是在一处偏到不能再偏的山沟里;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地连处炊烟都见不着。若不是知道驾车的人是清荷,沉照溪当真要以为她们又要遭遇什么险境。山涧有一处潺潺流动的小溪,沿着溪水逆流而上又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萧瑾蘅才在一处碎石堆成、杂草横生的地方停下。沉照溪自是玲珑剔透,见萧瑾蘅停下便大抵知晓了眼前的是为何物。可心中总是不敢相信的。长公主殿下何许人也啊!是差点就登上帝位的人,是时至今日还有无数人敬仰的人;怎的会落到这般?“沉照溪。”余光瞟见沉照溪那极力掩藏的惊讶和颤动,萧瑾蘅淡淡地开口;“你可知,差点便就是差了。”

萧瑾蘅似是能窥见她的心思给予警告,又似是在告诫自己,总之她没有再说些什么,也没有理会沉照溪是何种神情,只是自顾自地俯身拔着碎石间野蛮生长的绿色。清荷也上前拔着,一切事毕后两人齐齐跪下。奇的是清荷竟跪在萧瑾蘅身前半步。沉照溪自知现在不是问这些劳什子事的时候,便也紧跟着跪在萧瑾蘅的身后。常常被溪水浸着的碎石没有半分被磨平棱角,反而是愈发锋利,带着早春的寒气,顷刻便渗入沉照溪的身体,引起阵阵颤栗。“你不必,起来。”她依旧冷淡生硬,沉照溪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便没有吭声,依旧定定地跪在那里。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沉照溪先前并没有半句虚言,她的的确确敬仰着故长公主。沉照溪的心中一直有个大逆至极的想法,若是长公主为帝,今时今日她是否又能以女子之身,在这朝堂之上搏一搏,甚至更甚,让这天下拥有半壁红装朝堂。她从未同任何人说过这个想法,陛下坐稳皇位这些年,手段狠厉,荒唐至极,久而久之见自己的抱负无望,沉照溪也渐渐顺从地做着一个人人乐道的大家小姐的典范。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沉照溪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踟蹰道:“萧瑾蘅”你愿不愿意,登上这帝位?身前的两人已经俯身磕头行礼,并没有听见她这挣扎的低唤。石头很硬,二人又磕得很重,只一下白皙的额头便有了红痕。许是经常受伤,两人的脸上并没有半分吃痛。沉照溪愣了一会儿,随后便追随着萧瑾蘅的动作,也磕了下去。长公主殿下日影渐斜,残阳如火。萧瑾蘅缓缓起身,见着沉照溪有些发白的唇,板着脸向她伸出手;“走罢。”“那”沉照溪望了眼清荷。“走!”待到稍远些,萧瑾蘅才松开拽着沉照溪的手;“让她独自跟阿娘待会吧。”“清荷姐姐和长公主?”沉照溪蹙着眉,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可又打量着萧瑾蘅,不敢妄下猜测。萧瑾蘅不知在哪处采了根野草叼在口中,懒懒地倚在车架边;“晚些宫宴,你真的要?”沉照溪答得很是肯定;“要!”眼中的闪躲轻易便能察觉,萧瑾蘅眯着眼望着夕阳,直到眼睛被灼得有些清泪也不曾移开。沉照溪,明哲保身。她已经说过一遍又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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