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行箴,”程慕朝咬着烟嘴猛吸一口,一说话就喷出团团烟雾,“咱们齐董听不进劝,你说如何是好?”齐文朗的面前搁着份同样的资产委托协议,当初打印的时候就是一式两份,只不过现在一份盖了章,另一份还没被动过。桌角的烟盒开着,商行箴的手伸过去,半途又收了回来,十指在膝上交握:“都到这地步了,齐董还倔什么?把协议签了,你的债务就算还清了,一了百了还愁晚上睡不好么?”说得好听,齐文朗冷哼一声,指头在协议上狠狠戳了戳:“我欠你们所有人的加起来不多不少五千五百万,协议里包含的开发项目可不止这个数,打家劫舍也没这么猖狂吧?”“都是正经生意人,别把我们说得跟小偷似的啊,你拖欠那么久,我们连罚息都没算你的,又怎么说?”程慕朝将两条腿朝桌面一搭,“那些楼盘交由我们处置,我们费点功夫替你卖出去,多余的钱再给你汇过去,你不就有资金东山再起了嘛。”一方不咸不淡,一方急如星火,齐文朗粗喘两口气,猛地抄起桌上的协议用劲一撕!“刺啦”,齐文朗将损坏的协议扬向空中,纸片纷纷扬扬飘落,他在一场盛夏的大雪中和时聆对望:“贱卖出去还能给我剩钱?怕不是把我当猴耍吧?”这个对视让时聆恍惚回到幼时,当年冷冬的一场初雪,齐文朗把没睡醒的他拽到屋外,家门上了锁,他在雪落的花园中咧嘴大哭,透过落地窗见着客厅里的齐文朗在冲他笑。风水轮流转,时聆禁不住笑了一声,将商行箴在车上交给他保管的已盖章协议从包里拿出来,展开了翻到尾页推到齐文朗面前:“这份签不签?”白纸红章分外显著,齐文朗眼睛能滴出血:“伪造公章违法,为了对付我以身试险,不值得吧?”“是不是伪造,你签好字后回去看看保险箱砸没砸开不就知道了?”程慕朝搓了搓下巴,“小齐啊,你现在声名狼藉,先管好自己再替人家分忧吧。”“说白了,你签没签压根不碍事,就是让流程走得更人性化而已。”商行箴袒露阴谋,“齐董,别忘了当初的四方协议,这份债务可是绑上了你所有亲属,他们是被你连累的。”齐文朗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眼前四张神色各异的面孔,商行箴傲慢,时聆冷淡,程慕朝讽刺,项易水不耐,他一一扫过,最后绕回时聆脸上:“你们煞费苦心联手搞垮齐晟,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全程没说过话的项易水捡起钢笔朝协议上一摔:“他妈的废话那么多,要签就签不签赶紧滚,别浪费大家时间。”伴着项易水尾音落下,包间里突然铃声大作,齐文朗接起电话,登时斜眼睨向窗外楼下。电话是候在外面的司机打来的,挂断后,齐文朗神情板滞地抓起钢笔,笔尖将要触上纸张,他倏地松开了手。钢笔在纸张滚了几遭,齐文朗站起来,故作镇定道:“我先去一趟卫生间。”门开门闭无一人阻止,项易水沉默地收起资产委托协议,程慕朝捻灭烟头:“没意思。”这次商谈已算得上调兵遣将,现在协议没签成,还把人放走了,时聆左右看不懂眼下情形是好是坏,转头小声问:“叔叔,那现在怎么办?”程慕朝就坐在时聆左侧,他倾身又拿了根烟,抢先一步解惑:“急什么,姓齐的肯定还会主动找上门的,他没有退路。”商行箴道:“慕朝,你少抽两口。”“嘿,行行行,就你疼人。”程慕朝就叼在唇边过瘾,“而且齐文朗那帮亲属都绑着呢,随便挑一个下手都够他好受的,齐文朗要是稍微缺点良心,最后保不准都得被众叛亲离。”不多时,商行箴收到下属的来信,说齐文朗的车子从地下车库跑走了。商行箴揣好手机,喊人进来把账结了,临走拍了把程慕朝后背:“我那帮人先拨给你用了。”从咖啡厅出来,商行箴勾了勾时聆别在包上的狮头胸针:“给你机会出了口气,感觉怎么样?”时聆忘不了亲手把协议推给齐文朗时对方眼中不敢发作的怨愤,那副嘴脸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大概会取代齐文朗曾经带给他的阴影:“爽死了。”商行箴问:“狮子这次没有玩忽职守了吧?”时聆知道商行箴想听什么:“它不能邀功,明明是叔叔从不缺岗。”商行箴攥着包带一抻,将时聆揽至身前。那份协议由时聆掏出来本是不合规矩,不过趁程慕朝在场,商行箴算是借此为时聆彻底亮明阵营。电梯还没上来,商行箴逮着时聆东张西望的分神模样,兜住他的后颈让人只能看向自己:“往哪边瞧呢?”时聆被控制住脑袋的转动,但眼珠子还能乱瞅,他瞥向另一侧的雪茄馆门口时进时出的侍应生,个个被马甲工作服描摹出一段细腰,他道:“去雪茄馆的时候应该没有侍应勾搭你吧。”梯门开了,商行箴把时聆扯进去:“如果在我烟灰缸底下压联系方式的不算,帮我剪烟时用脸蛋蹭我膝盖的不算,蹲下来替我擦鞋子上烟灰的不算,那就应该没有。”每道一句,时聆的脸色就沉一分,商行箴迅速握紧时聆想要往回抽的手:“全是认识你以前发生的,醋什么?”时聆不否认自己的不虞,但也不允许再有相似的状况发生,他发现和商行箴在一起久了,他的占有欲比对方只多不少,也或许从撞见商行箴为顾副总撑伞的那刻起,这份占有欲就存在了,只是从自欺欺人演变为心口如一而已。“下次带上我。”时聆说。商行箴失笑:“不是讨厌烟味儿?”时聆说:“更讨厌你被别人触碰。”俱乐部楼下的人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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