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念感叹道:“没想到我们不弃的方向感和记忆力这么好,那么小的事,到现在都记得。”殷不弃的眸子里像是落了一层灰,他垂眸道:“小时候一个人在竹院太想娘亲,所以一遍遍回忆她跟我相处的所有细节罢了……我的记忆力确实很好,好到有的事物,看到了就忘不掉了……”姜念念怔愣了一下,怕他想起不好的事,下意识地想要安慰一下,却不料听到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就好比念念大腿根部的那颗痣,我也忘不掉……”姜念念嘴角抽了抽,表示不太想理他。无常山隐匿在云雾之中,散发着灵光,看不太真切。“你们是外地人吧?”众人正准备上山,一个扛着锄头的男人走过来问道。殷辞道:“正是。”“可是要上山?”江子由点点头。“这山可上不去。”男人摆摆手,又说:“一百年前,山上住着一位圣人,德高望重、法力高强,时不时带着他那小徒弟下山除魔歼邪。”“后来不知怎的,许久不见两人身影,听那刻碑铺的老人说徒弟死了,圣人走来,再也没回来过,这山也就封了。”殷不弃挑眉道:“哦?怎么个封法?”男人道:“这山似乎下了什么结界,虚无飘渺,看似在那儿,实则不然。不知情者踏上山道,便会掉入万丈深渊。”“没有啊,没有掉下去啊。”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江子由已经踏上山道,看着众人。“……”男人继续道:“若是再走几步,无常山便会发出凝重的钟磬声,随即地动山摇,振聋发聩,使人七窍流血而死。”话音刚落,只见江子由又走几步:“没有死啊。”男人:“……”这小伙子是真的勇。殷辞皱着眉:“你这人,怕不是故意吓唬我们?”煤球在他怀里呲牙咧嘴:“嗷呜!”男人激动起来:“怎么会!这些都是从老一辈就开始传下来的,我自己也亲眼见过人七窍流血而死,怎么会骗你们!”姜念念安抚了几句,问道:“那位圣人是不是总是一身白衣,面色冷冰冰的?”“好像是,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上一辈见过那师徒的人也只剩下那刻碑铺的老人了。”姜念念道:“能否带我们去见见?”男人摇摇头:“前些日子中风死了。”“行吧……”姜念念叹口气,余光瞥见江子由正一脸好奇地沿着山道往上走去。没过多久,云雾突然散去,无常山的真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无常山封山一百年了,年轻一辈都没见过它的本来样貌,此时一见,直接让男人瞪大了眼。树都枯了,扬着头望,细细的枝桠伸出去,印在青白色的天上,像青花瓷上延伸而出的裂缝。能看到延绵无止的石阶,它们上面刻着各种玄妙的图案,细细看去,才发现其中包含着无数阵法。也难怪结界这么强固。这法阵不仅连接着结界,还限制着人们无法使用法器,只能步行。男人睁大了眼:“这……这是怎么回事?!”殷不弃红色的眸子看向江子由手中微微发着灵光的镯子,微微眯起眼,没有说话。众人告别男人,踩着石阶往山上走去。明明是五月份的天,山上却已经落雪了,山门的石阶许久未清扫过,雪厚厚地铺了一地。殷不弃问道:“念念,冷吗?”“还好。”殷不弃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姜念念的那只手源源不断地传输着热气。他用灵力将体温调高一些,给她取暖。殷辞看着前面像一个小山丘,一点也不觉得冷。煤球被他拿在手上,就像一个小火炉似的。众人走了大半天才到山顶。这里有一个宫观,上面“仙都观”三个字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本来的字迹。颓废的宫观破破烂烂,枯朽的枝桠光秃秃的,挡不住山上的冷风,只能任由它们席卷。宫观前紧挨着一个院子,光秃秃又繁密的树枝横在院子上空。众人推开吱呀作响的门,踩过枝桠在地上的影子,在院子中停住。皆是一愣。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墓碑。江子由突然觉得浑身冰冷,一pi股跌坐在雪地里。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那墓碑静静地、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叙述着一人的生平:归元阵修炼二十年,屠杀妖兽三千二百八十只。平定南海暴乱。独创万寂剑法。……仙魔大战,重伤魔尊,步入大乘,世称清和真君。一百多条功绩,皆是造福苍生。可那落款却赫然写着——吾徒 江子由。只是那“徒”字和“江子由”三字明显是刮去原来刻好的字迹,再重新刻上去的。给不弃约的大头稿。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宫观闻时礼加固完辟邪洞的封印,也没有过多停留,快马加鞭回了宗门。只是在中途看到一件白底蓝边的轻简战甲,觉得很适合江子由,便稍作停留,买了下来。“哎呦,客官真是好眼光,这件法衣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因为成本太高,卖的也贵,没什么人买。”“嗯。”闻时礼点点头,没再多言,只在桌上放了些灵石便走了。他顺着清谷峰山道一掠而上,踏入清心殿的院中,眸光淡淡扫了眼周围。无人。这个点,江子由一般都在练剑才是。难道身体不舒服?闻时礼皱了皱眉,往清心殿的寝殿内走去,依然不见江子由的身影,榻上的被褥未叠,乱七八糟的,乾坤袋和飞鹰流云剑都不见了。自己明明告诉过他,三日后回,为何不好好待在殿中?闻时礼从来都不会在清谷峰上放出神识来寻找江子由,是觉得没必要。江子由对他全身心的依赖让他觉得,他的子由一直会在那里,等他回家。可是今日,他总觉得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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