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眼睫在轻颤。而她闭上眼睛之后,其他感官被无端放大了数倍。奚言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越来越近。他的呼吸加重,带着侵略性的。就在奚言以为一个湿漉漉的吻要落下来的时候,“叮”地一声,电梯发出了噪音:“1楼到了。”奚言听见他随后落下的声音:“我疼得不行。”紧接着,奚言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电梯门打开了,门外还站着别的住户。奚言:“……”奚言发现自己还捏着他的手呢。她赶紧松开了,手背在身后,她先迈出了电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脑后。不用想,她刚刚差一点儿就被他占据主动权了,那人肯定在心里面乱得意。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的主人也踏出电梯轿厢的时候,奚言耳边一道巨响。“轰隆隆”一声。是春雷炸醒了这沉寂的夜。奚言明显感觉到身后那人脚步顿了一下。看吧,人说谎话的时候,是会遭到老天爷警告的。奚言转过身,面对着他,有老天爷撑腰,她腰杆子都挺直了些。她反驳他出电梯门时那句他疼得不行。“我都没听到声音。”纸老虎都是这样的。就像外面这天气,雷声大,雨珠却只有三三两两。许泽南抬手握上自己红长的后颈,不紧不慢地摁着颈部关节,他脑袋微微往上仰。他随意说:“你能听到撞击的声音,那我该骨折了。”奚言已经把他看透了,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听着他胡诌。许泽南受不住奚言用她那双无辜的眼神看他的模样,他充满力量的肩胛骨颤了颤,忍不住先笑了:“我真的挺疼的,没骗你。”“你不是不怕疼吗?”“我怎么不怕疼了?”奚言顿了顿,她看着楼外面越来越大的雨点,状似轻松无意地说:“知道怕疼,你还去体验分娩阵痛吗?”许泽南明显愣了一下:“你都知道了?”“嗯。”许泽南原本握在颈后的手部卸了力,就这样松松垮垮地垂在身侧,似乎,他卸下的也不仅仅是他手部的力气,还有他全身的力量。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雨丝成线,成柱,密麻麻地砸下来。天边乍起一道白光,闪电将夜晚照亮。闷雷阵阵中,轰隆隆地夹着几声巨响。似乎是要将这沉睡的世界全部炸醒,将平静的湖面翻一翻底,而奚言过去自我封闭的那些有关于他们两个人美好的记忆也在等待着天雷启封,然后,好搅动他们的生活一个天翻地覆。许泽南站在楼檐下,他看着模糊不清的夜色,声音清冷了许多:“那不一样。”狂风呼啸而卷,路灯的光柱被雨水洗刷得断断续续,嫩绿的枝头幼芽打落得七零八碎。耳边风声嘶吼,而他只要再往前抬一步,就会迈入春雷中,那些雨水将会打湿他的发梢,淋透他的外衣。“有什么不一样?”春雨突然急骤骤地涌来,他果真还是抬腿没入滂沱大雨里,不带任何犹豫的。他来不及等她上楼给他送来一把雨伞。他的声音被雨水冲得断断续续。但奚言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因为疼痛是我与那时的你,唯一能共情的感受。”
奚言就这样目送着他离开,看着他的衣衫被雨打湿,看着他宽敞的肩,劲窄的腰在雨水中轮廓清晰,又渐渐模糊。一声惊雷平地而起。一声惊雷从天而降。奚言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明明,她是想说的——雨太大了,你等会儿再回吧。雷太大了,你开车也危险的。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个字的音节也发不出。只能目怔怔地送着他的背影离开。雨声越来越大了,楼檐下身后的窗户玻璃被砸得噼噼啪啪地响。视线范围内,他亮黑色的车身被雨水炸出小水花,驶过地面又溅起大水花。“孩子爸爸,今天辛苦了。”奚言卡在喉咙口的话,她说不出来。但她能听见,她想和他开玩笑的。她是想轻松地回应他的玩笑话的。奚言送完许泽南回来。奚父奚母和奚时礼坐在沙发上聊天。她这一趟去得有点久,因为她后来是在楼檐下站了很久,直到风止雷平雨停了。见奚言回来了,家里也并没有人问她怎么送孩子爸爸送了这么久?他们好像是忘记了,孩子爸爸今天来过。直到——奚母向站在玄关位置扶着艺术装饰品的奚言,招了招手:“言言,你过来,我们想跟你商量件事儿。”奚母说,奚时礼后天下午要回农研所。奚言昨天是在许泽南的休息室里听到哥哥讲的电话了的,本着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就是要相互关心的原则,奚言虽然不是很想让他知道她昨天偷听到他讲电话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奚时礼看了她一眼,眼中神色不太分明。然后他才陈述说,只是一个学生的试验数据出了一些问题,没有数据就发不了文章,发不了文章就满足不了毕业的条件。这是他带的最后一个学生,所以,他还是希望对方明年能够顺利毕业。并不是奚言以为的哥哥遇到的很麻烦的事。但对哥哥的学生来说,也确实是一件大事了。都是为人师者,奚言表示理解,她点了点头,问:“那哥哥还回来过年吗?”奚父说,他们想跟她商量的就是这个事儿。不仅她哥哥奚时礼今年不打算留在江城过年,就连他们老两口今年也想回老家过年。奚父说,因为他临近过年,这也算是受了一些小小的磨难,他父母,也就是奚言的爷爷奶奶,他们也关心儿子的身体健康,他们也放心不下他。本来奚言的爷爷奶奶是要过来江城看他的,但是他们年纪都大了,经不起长途奔波,他就没同意。奚言一听,这也不是什么需要纠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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