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艾力克都是同龄人里最优秀的存在,身体素质与学习成绩全是地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城邦警卫队。
他向来是父母的骄傲。
对从小生活在02号城市的艾力克而言,十六岁生日这天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成功被录取为一名警员。
坏消息是,正好是这天,他成为了异能者。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在短短的几行检查结果里消散。
艾力克被调入异常事物处理队,专门处理异能者相关的纠纷事件,拿着还算高昂的薪资奔走在街头巷尾。
第二年夏天,他的父母从育婴中心接回来一个婴儿,那是他出生不久的弟弟。
无论多失望,生活都得继续。少年人的身形越发高壮成熟,咿咿呀呀的孩童也在成长。
队里的工作很繁重,五天才能轮到一次休息。每到休息日,艾力克会换上常服,路上买些吃的玩的带回家。弟弟是个略有任性的小孩,极爱挥舞两条肥软短小的胳膊要求他做这做那,
艾力克总是心甘情愿地被指示。他爱着这个家,也爱着替代自己位置的弟弟。虽然弟弟不聪明也不可爱,但他会睁着那双懵懂清澈的眼睛亲亲热热地喊他哥哥。
早在异能觉醒的那天,父母不再亲近艾力克,他们断绝所有肢体接触,提心吊胆地与他说话,好像他是个随时都会爆开的炸弹。
吃晚饭时,成年的长子坐在饭桌一边,父母带着次子挤在桌对面,四人沉默地进食。嘴里的饭菜变得索然无味,艾力克草草扒拉几口便起身离开。
也许自己不该经常回来。
渐渐地,回家的间隔从五天拉长成十天、十五天,最终变成一个月一次。
时光如流水淌过。直到26岁这年,艾力克在日常巡逻中认识了第一个朋友。
这位身份记录显示才十八岁的少年说自己是个医生,只是过于年轻俊美的容貌令这话的可信度降到了极低的水准。
若非艾力克因着误会把温言从那个名为陈思琪的异能者少女手中抢下,他也只会成为被这个美貌少年漠视的众生之一。
少年总是穿着昂贵的衣物,笑起来也是恰到好处的温和与疏离。不失礼,也不可近。让人一看便知此人出身不凡。
艾力克曾猜测他至少是05号城市出来的。
总之,他们短暂地成为了朋友。
孤独有了倾诉的口子。艾力克暗暗唾弃自己向一个小这么多的朋友诉苦,却又无法克制自己愈发颓丧的情绪。
温言总是有很多事要干,有病人来的时候得看病,没人的时候就在摆弄仪器,做些让人看不懂的实验与记录。但是他又能精准地在艾力克停顿的间隙插嘴,发表格外尖锐的看法。
少年人的轻狂与自傲包裹在教养良好的皮囊之下,唯有观念冲突的时刻方才显现。
温言很不理解地劝过他:“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06号城市工作,何必守在落后的2号城市。”
一身警卫服的男人闭上嘴,不再回应。这里有他的父母和弟弟,怎么可能抛下家庭远走他城?
艾力克曾以为自己的后半生会这样固定下来。远远地守护父母与弟弟,定期体检注射抑制剂,奔波在处理异能者相关的琐碎工作中,直到体内能量突破再也无法遏制的阈值,最终在市政的安排下注射死亡。
但是——
这个代表转折的词语,开启了接下来的灰暗十年。
他永远会记得自己的26岁。
一个未登记在册的女性异能者,突然出现在东区,在现身瞬间已是异变后的暴走状态,造成数十人伤亡后被当场击毙。
他的亲人成为报告里冰冷的伤亡数字之一。
碎成几块的怪物尸体被收走,艾力克流着泪从碎石废墟中扒拉出三具尸体。
只剩半边脑袋的父亲。
身体断成两截的母亲。
喉咙破洞漏风的弟弟。
艾力克再也不用体会亲人的惧怕,也不再需要给骄纵的幼童当牛做马了。
他请下长假,自我囚禁在黑暗无光的房间中。
强烈的自我厌恶彻底淹没了艾力克。他也痛恨过生而为人的求生欲,饥饿到极度虚弱的时候,身体便有了自我意识,它不受控制地站起来,翻出营养液胡乱吞咽。
无法控制,那就放任自流吧。进食和睡眠机械地交替进行,艾力克麻木地活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
温言推开那扇紧闭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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