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她便不怎么说话了,也不再看面前的升平歌舞,反而沉静地闭目养神。商婕妤见后,划过一丝忧虑:“怎么了,可有不适?”何昭昭睁开眼,露出宽慰地笑,按揉着一侧的太阳穴:“许是方才喝太多,当下真有些醉了。”发昏的感觉愈来愈重,而灵台仍然清明。“不如与陛下说一说,你早些回明徽。”何昭昭摆下支头的手,整了整袖缘:“也好。”对于这事她就不会再推脱,硬撑着要把这些歌舞看完。宴会到这时,也并非一开始的严肃,宽松了许多。那些府邸离皇宫远的亲王,也不乏有与崇帝禀告一声就先行退下的。在这大殿之中,也并非是看歌舞,亲王王妃等等也都寻着关系好的便把酒言欢,只要不太出格,崇帝都是允许的,因而此处欢声笑语,但对醉酒的何昭昭来说,是有些聒噪了。商婕妤又与雨细嘱咐了几句,让她回去给何昭昭备点醒酒汤,防止次日头疼呕吐。沉昭仪带着大皇子也关心她几句,让她改日可去昭阳宫耍一耍。因众人各自欢愉,她不好直面打扰崇帝,便让雨细绕到后面去找崇帝跟前的周鸿,让周鸿给崇帝说一说,也算是报备了情况,准许她离开。她尚未离开座位,等着雨细回复消息,甚至往崇帝那处看去,了解进展是否顺利。只见周鸿在崇帝耳边说了几句,他便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自己,而后嘴里不知说了什么样的一句长长的话,快的让她看不清。周鸿将话传给了雨细,雨细又把话传给了她。“回主子,陛下说让您早些回去休息,别误了身子。”原来说的是这个。何昭昭听后,往崇帝的方向再看一眼,与他一笑。含水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说不出的温柔小意,她如今脸红,如同敷了红胭脂,又比胭脂看着自然。而芳唇润泽,又不掩艳丽。她自当不知自己是这样一副容色,被桂花酿点酒劲扰得几分迷糊,也略过崇帝望向自己时不一样的深沉。得到准许后,她搭上雨细的小胳膊,与同桌的姐妹们道安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出了太极殿,那种闷热躁动的感觉就自然消了三分。里面人多,喧嚣热闹,外边反而透露出秋色的肃杀与冷寂来,但对这时的她来说实在再好不过。她方才有意克制清醒,其实胸中早有些想要冲破某层束缚念头,只是在众人面前,不好表露,也怕逾矩。如今脱了桎梏,就有些胆大妄为了。她在辇舆里自顾自地解了最外边穿的衣带,敞开了外袍,又将这衣服褪至肩膀。这时的辇舆四周有一层帷幕遮挡,只是正前方是束在两侧的,好不遮挡辇舆上妃嫔的视线。当下人少,何昭昭也算准了人少,就懒得顾忌那么多。而要是平常,是决计不会如此的。酒果然是个能让人改变平日行径的东西,酒壮人胆,倒也诚不欺她。雨细见她这样宽衣解带的模样,也是心惊,又庆幸这下是夜晚,要不是像她这样走在何昭昭身边,是不会看清的。“主子这样会着凉的。”“不妨事,反正离明徽阁也不远,我方才真是燥得受不了,这样才好些。”也幸好是太极宫离兴庆宫远,何昭昭这样耍酒疯,其他人约莫也不知道,雨细只得由她了。等到了明徽阁后,何昭昭便小跑到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底下,让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风微给她拿小碗,她要采摘桂花,酿桂花酿。饶是风微陪在何昭昭身边这么久了,也没见过她这副活泼俏丽的模样,当下用眼神示意一同回来的雨细,问她出了什么事儿。雨细也是咂舌:“主子今夜喝多了桂花酿,是醉了!”这厢风微才了解清楚情况,那边何昭昭脱了鞋,竟然想去爬桂花树,更让雨细风微两人心里咯噔。雨细上前展开双臂抱住何昭昭的腰,拦着她不让她过去,口中好言好语:“主子,这可不能上去啊,要是摔了该如何是好。”何昭昭没爬过树,从小就是乖乖姑娘,这突然说要爬树,可是性子来个南北转,吓煞跟前的两个丫头。“不嘛,我就要去,我可厉害了,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她不知如何生出与平常相差甚远的强硬力气,雨细堪堪圈拢着把她抱住,也是赖于以前在林府作为粗使丫头的功劳,才勉强如此。何昭昭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头脑清醒,所有事情都记得,还能一一辨认这些丫头的姓名,自己心里想着要做什么,但是行事就大胆乖张,一点也是自己的作风,可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就是想到什么,做什么,管他礼不礼,法不法的。风微在雨细拦着她时,就叫寒露备了沐浴用得热汤,好让她稍后清洁,也算是醒一醒神,又让霜降去准备醒酒汤,真怕她这一胡闹做出什么荒唐事来。自己便快步上前,协助雨细去解决她这个老大难。“桂花花蕊小,您爬上去也摘不得的。不如用杆子给它捅下来,我们坐享其成就是了。”何昭昭顿了身形,点点头,也觉得风微说得有理,便消了爬树摘花的心思,转而让人去拿长竿子。“待会儿让人去找,这种活让咱们去干就是了,哪值得主子你cao心,不如先沐浴更衣,等集好了花,再给您看看。”雨细应和风微道。她再一想,也觉得雨细说得对,便也不乱动乱闹了,声音却还似稚童一般软糯:“好吧。”话毕,又径直往盥洗室踏步而去,雨细风微相对而视,一阵叹息,紧赶慢赶跟着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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