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翠湖上前道:“满嘴谎话!奇华殿上下宫人百余,难道都和德妃娘娘一样病重卧床了?昨日德妃娘娘还下帖子,请了贵妃娘娘今日小聚,怎么今日就病了?”
“娘娘冤枉啊!德妃娘娘心善,用不着人的时候都让大家休息去了,故此宫中无人。代月也只是奉娘娘的命行事,娘娘她确实睡下了!”
这个名叫“代月”的宫女口齿伶俐,反应极快,怪不得能成为德妃的心腹,王萱见过她许多次,常觉得此人是大材小用了。
翠湖不信:“宫里的人怎会如此没规矩?你这宫人,必是狡辩!”
裴贵妃扬手,制止了翠湖与代月的争吵,道:“同为宫妃,理当互相照应,本宫也去瞧瞧德妃妹妹,看看她病得如何了。安阳公主事母至孝,想必也在奇华殿,嘉宁县主正巧有事找她,你便带路吧。”
代月哑口无言,就算她口才再好,也不敢违抗裴贵妃的命令,只得带着众人往德妃的寝殿去了。
富丽堂皇,轻罗软帐,却是空无一人。
裴贵妃似笑非笑:“如此大的动静,德妃娘娘还未起身,想必睡得很熟。翠湖,你去请德妃娘娘更衣。”
翠湖正要掀开帘幕,进入德妃的闺房,代月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德妃娘娘和安阳公主在后面的贞女楼,赏太液池秋景!”
裴贵妃笑容更盛,如同华美艳丽的牡丹花:“哦?那本宫更要去看看了。嘉宁,你说,恶仆欺主,在王家是个什么下场?”
这是逼王萱表态,惩罚了代月,她和德妃之间就更是死敌了。
“王家的规矩,怎能同宫里的规矩相比呢?这恶仆撒了谎,也得要看她是谁的人,受了什么命令,欺了旁人,倒也不算‘欺主’。”
“嘉宁心肠好,愿为这个贱婢开脱,本宫却觉得,宫里不能失了法度,本宫也不能失了威信。翠湖,将这个满嘴胡言的宫人拖下去,赏五十杖,让各宫的宫人们都来瞧瞧,欺君背主的下场。”
代月惊恐不已,挣扎着不肯就范,宫里行刑,都是要赤身露膊的,她一个女子,被人当众行刑,与赐死无异。
王萱虽然不忍,却也没有替她开脱,眼下德妃都不一定能逃脱裴贵妃的算计,她是德妃的人,本来就难辞其咎。
裴贵妃又带着王萱往奇华殿后面的贞女楼而去,这里林木高深,七层高的贞女楼掩映在树木之间,只露出上面三层的尖儿,悬挂在飞檐上的铜铃发出清越的响声,惊飞了林中的鸟儿。
贞女楼在太液池畔,共七层,但只有下面三层有小厅和戏台,可供两人观赏小型的歌舞表演,三层向上,便只有四面敞开的窗,楼梯也仅容两人通过。
这座小楼,是前朝大雍皇帝建给他最爱的容妃取乐的,因容妃太过貌美,皇帝害怕有人觊觎她,便命她不得走出寝宫一步,日常戴上面纱,又建了“贞女楼”,警告她守身如玉。
一行人走到贞女楼外,便听见了清脆的竹笛声,伴着少女肆意欢快的笑声,颇有些靡靡之意。进去一看,安阳公主袒露衣襟,歪倒在小榻上,对面一张白纱屏风,映出一个男子的身形,正在表演手影戏。
裴贵妃轻飘飘地呵斥道:“安阳,你实在太放肆了。”
萧如意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神志迷糊,嘴角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望向裴贵妃的眼神一片空洞。
“谁呀?没看见本公主正高兴吗?给我滚出去!”
帘幕后滚出来一个白衣男人,跪在地上埋着头,王萱一眼便看出,那是李由。
“贵妃娘娘恕罪,公主她喝醉了。”
“堂堂公主,竟在自己母妃宫中寻欢作乐,还醉成这个样子。还有,你是外男,如何能留在后宫,简直是胡闹!”
李由道:“贵妃娘娘误会了,草民是公主随侍,并非外男——”他的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王萱看见萧如意握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两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安阳公主竟然也有害怕的一天,真是稀奇。
李由也看见了王萱,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本来他守在贞女楼外头,不知道德妃母女在做什么,听到外头的动静后,安阳公主慌里慌张地从楼上跑下来,让他想办法打发了来人,可他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裴贵妃和嘉宁县主。
这样一来,事情就复杂多了。
裴贵妃眼里泛起兴味,懒懒地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出这个拥挤的小楼,拉了王萱的手,道:“也不知这楼上风光如何旖旎,德妃妹妹到现在还不肯下来,嘉宁,你陪本宫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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