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惊吓。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惨烈地死去,不论对他是爱是恨,总归会有几分不可磨灭的阴影在。
裴稹垂着头,低声哄着王萱,将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孩子。
“先生,皎皎心悦你。”
她温柔而坚定,像一阵春风,叩开了裴稹久闭的心房。
裴稹带着王萱回到大报恩寺的时候,天光熹微,东方的山峦隐没在橘红色的彩霞之中,马车上的银铃发出清越的响声,惊飞了早起觅食的鸟儿们。
王萱斜靠在裴稹肩头,闻见他身上清浅的筠竹香,李佶血溅五步的画面,终于稍微从脑海中淡化,被那年冬日的白雪红梅代替。
裴稹抚着她的发丝,取出伤药,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生怕将她弄醒了。
他温热的手指,划过她细嫩的肌肤,连那指下的红斑,都好似缱绻缠绵了起来,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裴稹眸色幽深,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许久之后,才克制住胸中翻涌的情愫,在她眉间印下一吻,叹了口气。
还是太小了啊——乐欢说过,女子生产,便是在生死之间磨砺。
寺中找了大半夜的王苹等人,都站在山门处翘首等待,看见裴稹扶着王萱下来,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她“怎么样了”。
“要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九娘。”裴寄忽然也不吊儿郎当了,反而十分郑重地对裴稹作揖行礼。
裴稹冷哼一声,并不受他的礼:“找得到找不到都不关你的事,我要你道谢做甚?”
裴寄:一说到九娘就小气兮兮的,是不是开不起玩笑?
“对了,安公来信说择日上京来看你。”
裴寄:???你就是开不起玩笑!搬出长辈是怎么回事?!
“还有,裴夫人说要为你在京中择一良配,早日成亲,好让你收了心,创下一番功绩。”
裴寄:“祝兄长与九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不过我都替你写信拒了,请他们等你弱冠再来京相聚,到时候会还他们一个才德具备的好儿子,还会为他们准备好儿媳的人选名册。”
裴寄:千年王八万年龟,我信你个老狐狸?呸!
王萱看过卷碧和倚翠,确认她们没有性命之忧,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一夜变故,众人都有些疲累,她便跟着王苹和王荔梳洗休息去了。
“大师,裴某知你与王相乃至交,嘉宁县主的事,还请大师保密,免得有损嘉宁的声誉。”
“就算是殿下不作吩咐,老衲也不会妄语,昨夜不过是寺里掉了一样宝物,才举寺搜查,动静闹得大了些。”
“多谢大师。”
裴稹一挥手,暗处潜伏的千金楼手下迅速散去各处,开始善后。山庄被烧,不少人受了轻伤,萧睿还醉醺醺的,李佶身死,虽则李诚远在千里之外,但他毕竟只有李佶这么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才是最令裴稹愧疚的。
但是,李佶既然敢做,就必须要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
京都里静悄悄的,半点风声也无,只听说许家那位素来铁面无私的小将军,昨夜飞马到京兆戍卫营,向萧统领借兵,问他做什么,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萧统领便将他训斥了一番,以为他耽于私情,罔顾自己的前程。
“你可知,私自调兵,是多大的罪?难道你想还未上过战场,就先上断头台?”
许崇沉默了一瞬,拱手向萧统领谢罪:“属下鲁莽,请统领处罚,只是那人对我十分重要,她如今正在生死关头,我不能不管。”
“你要去救谁?要是京中有些地位的贵人,我派人同你一道去,还算有个交代。若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丢了,都要我们京兆戍卫营出马,那不是惹人笑话吗?”
--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