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此次受灾的清河,崔氏仗着崔邺戍卫京都,掌管京都咽喉,权大势大,比之前朝,兼并之风更重,文惠帝已经收到了不少弹劾奏章,皆是清河崔氏仗势欺人,夺人田地,将良家百姓活生生逼成了奴隶,让他们在坞堡中没日没夜地耕作。
“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言,散朝。”文惠帝丢下一句话,脚步轻快地回了后宫。
王朗从地上抬起头,看见殿外尚未散去的冲天红光,整个人苍老了十几岁,鬓边霜白,更加明显了。
“到底是何人在背后作祟?”所谓“高人托梦”,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文惠帝的托词,这种毒计,不论是谁提出来,都活不过明天早晨。
王朗心中猛然出现了一个名字,他回头去看,裴稹正施施然地从丹陛上下来,对着他笑了笑。
这个建朝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少年,今天又一次显露了他的不凡手段与铁石心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回程,因此晚更,万分抱歉
第40章 天灾异象
王萱此刻正坐在院中, 荧惑守心的异象一出,连卢嬷嬷都松了口气, 忘了这是预示凶兆的天象。
碧桃繁盛,绿意挂满了枝头,昨夜积蓄的雨水顺着叶片流下, 落入更幽深的草地。艾草条在炉中“噼里啪啦”地响着,一股清甜的香味弥漫开来。
元稚扒开半只甜水粽,看见顶上红通通的金丝小枣,终于高兴起来:“我就说嘛, 阿娘说每个都有的, 怎么就我倒霉,吃了三个都没看见?原来在第四个里。”
“好了,不要再吃了, 小心积食。”王萱忍不住按下她的手, 也就是心大的元稚, 对天上的异象毫无察觉。
“哦,”元稚乖乖放下粽子,托腮看着王萱,“皎皎,你知道吗?张溦回来了。”
“知道, 大端朝第一位女将军, 听说陛下有意从重嘉奖,只是被张大监拦住了。”
元稚唉声叹气:“小时候我还和她拌过嘴,没想到转头她就成了将军, 我却连京都都出不去了。”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伏波将军从小就与众不同,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以她所付出的努力,值得如此嘉奖。”王萱左右互搏,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只怕是有官无职,有名无份,阿耶说,其实张溦的处境真的很凶险,男装从军,已是欺上瞒下,违反军令,若她不是张大监的义女,死个两三次都足够了。”
王萱手下顿了顿,思考片刻,右手黑子落在了棋盘上,瞬间局势变换,易守为攻,一条潜藏的巨龙盘踞在白子边沿。
“纵使她不是张大监的义女,也是一个值得钦佩的女子。”王萱叹了口气,她天生弱症,平生所愿,不过能执马鞭,而张溦却能突破女子身份的桎梏,将自身化为奔马,自在洒脱。
“皎皎,若真有来生,你想做什么?我想做个精忠报国的男儿,如崇兄一般。”
“我?”王萱有些迟疑,再看了看天象,“我只愿山河稳固,家人平安,一生平凡安定。”
王朗站在院门处,听着王萱和元稚的对话,心中无限感慨。荧惑守心,主岁成败,主天子之礼,司天下人臣之过,也就是说,位于人臣之极的丞相,常常会作为灾祸转移的对象,背上治国不当的罪名。今日,文惠帝虽未当朝追究他的“过错”,却在朝会后下了一道圣旨,令他闭门思过一月,丞相之职,由中书令董丞代领。
这还算好的,历史上曾有过皇帝因荧惑守心,将毫无过错的丞相无故处死的实例。
裴稹就是为了扭转王家的命运,才将荧惑守心提前“预示”出来,将所有人的关注点引到预言会不会实现上,而不是荧惑守心为什么发生上。前世,天灾和异象的共同打击,使得王家迅速衰败,王朗也成为文惠帝的眼中钉,被朝野上下唾弃。
王朗再看了一眼笑得天真无邪的元稚和神态自若的王萱,悄悄离去。
预言中三个实现了两个,而琅琊地动,还需要时间等待琅琊郡守报信验证,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个既定的结局,幸而朝廷早已发布公告,琅琊郡所有百姓,这一天都待在屋外空旷处,能够最大限度降低伤亡。
琅琊郡王氏祖宅,头发花白、衣裳简朴的老妇人坐在轮椅上,身边站着两个韶华少女,容貌姣好,左边一个眉心有颗小小的红痣,圆脸杏眼,温柔似水,右边一个下巴尖尖,一双丹凤眼分外明亮,显得精明能干。
午时三刻,地面开始晃动,所有的仆妇都紧紧围绕着三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地面震动越来越剧烈,远处的院墙已经开始出现裂缝,树影摇动,日晷也开始偏倚,在她们三十步处,是王氏的祠堂,为了安全,所有的灯火早已熄灭,大大小小的牌位堆叠在门外的地上,仿佛一堆柴火。
“阿苹,阿荔,抓紧我的手!”老妇人声音沉着,未曾有慌乱之意,两个少女蹲在她身前,把头埋在她膝上,紧紧抓住了她枯瘦如柴的双手。
一时间天旋地转,所有人都觉得山崩地裂,紧紧抱住彼此的双手已经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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