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说不上是野心还是造化弄人。
章父是朝中大臣,想不动声色避过苏宣廷给冯勤安排政务,费些时间,却不难。
冯勤今年回不来,成宓是他妻子,带着孩子看望长辈,却是应该。
她刚到洛京,就代表冯家来给章窈贺喜,给章窈送了一把金锁,道:“晓晓不懂事,常来王府闯祸,幸得世子妃照料,母亲特地让我来给世子妃送份礼。”
丫鬟接过她手里的玉匣子,捧到章窈面前,章窈看了一眼。
这把金锁不知价值几何,但用来装它的玉匣子剔透无比,已经足够显出它的珍贵。
成宓坐在扶手椅上,道:“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想到世子妃过些时日也该临近产期,便打了一把金锁,这是请师傅用足金打造,嵌了和田玉的长命金锁,还专门去庙里请主持开过光,望世子妃收下。”
章窈本质还是爱金灿灿的东西,别人示好意,章窈也只笑着看向成宓,道:“少夫人有礼,晓姑娘在我这里听话,没给我惹过什么麻烦,今年她要是过来,世子和我还给她准备了个红包。”
成宓在冯家做了那么久少夫人,也不过是去年才第一次见冯晓晓,没什么感情。
她只笑了笑,道:“我想和世子妃单独聊聊。”
章窈看了贴身丫鬟一眼,丫鬟懂她什么意思,只摆手让其他人退到门口,自己也退到一旁。
不远不近。
成宓看得出丫鬟是章窈的心腹,只轻叹着,没再说多余的话。
是她自己提的先单独聊聊,她也主动开了口,问:“我只是想问一句,司芜的事,世子不知道?”
章窈打量着成宓。
她脸色比起从前,差了不少,想必是原先觉得司芜不过萍水相逢的路人,用不着放心上。
现在人怀着冯勤孩子,又一直养在冯家,难免天天想着念着,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成宓也发觉章窈在看自己,微微避开了脸。
章窈手缓缓摸着肚子,她肚子里这个闹腾鬼喜欢她的安抚,久而久之她也养成了习惯,道:“少夫人怎么问这个?世子要读书,司姑娘同他又没有关系,告诉他做什么?”
成宓苦笑出来:“世子是青年才俊,身份高贵,房中虽有两门妾室,却不曾临幸,世子妃与他两情相悦,倒是羡煞旁人。”
章窈若有所思,道:“少夫人想说什么?”
成宓却慢慢摇着头,道:“我不过只是羡慕世子妃得此良人。”
她有些颓靡,来王府送了礼,也说了话,没别的事,便起身福礼告辞。
丫鬟送她出去。
章窈看她背影离去,又看了看旁边的长命金锁。
成宓今年二十七,但在家中过得幸福美满,章窈初见她时,却觉不过才二十出头。
贴身丫鬟走上前,疑惑道:“冯少夫人那是什么意思?”
换做从前,章窈要把成宓想法摸个底朝天,但她现在也想过几天悠闲日子。
只要不打扰到苏谛,一切随缘。
成宓送的那个金锁别致,章窈还挺喜欢。
但她也不觉得冯家会那么好心,只遗憾让人放在妆奁上,看两天再收进库房。
苏谛没问过成宓的事,他们两个之间,一向是很少提对方不提的事,但柳柳来过的事,却是没瞒过他。
晚上临睡之前,苏谛拄着拐杖给她梳发,问起她那天找柳柳做什么。
章窈透过镜子,和他对视。
她放下手里的梳子,慢慢抬手牵住他,道:“世子也知道柳姨娘是王妃那里出来,她最近一直不舒服,要是王妃知道,她那里又该问些什么,柳柳是柳姨娘的姐姐,问她最容易知道柳姨娘是怎么了。”
苏谛笑了,却不知道是不是接受她这句话,道:“最近宣廷大哥那里送了些年礼回来,倒是新鲜玩意,我日后倒也出去瞧瞧世面。”
章窈笑道:“只要世子想,哪都能看。”
苏谛握着她的手指,当看见了妆奁上那把金锁时,脸上笑意才慢慢淡了下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
冯少夫人来王府送礼的事不是秘密。
苏谛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早到天还没亮,他就拄拐杖站在梳妆镜台前,拿起那个金锁。
他刚回王府那段时间,昭王妃曾经抹着泪也给过他一个一样的。
苏谛知道另一个在苏宣廷手里。
他的那个,早在成婚那天,就放进了和章窈的结发香囊里。
章窈是世子妃,和王妃婆媳之间不合,苏谛也没说章窈什么,但早上给王妃请安的规矩就落到了他头上。
她这具身体多灾多难,许多事情上都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章窈只是没料到早上起得迟些,她就开始止不住咳嗽起来,咳着咳着,还咳出了血。
贴身丫鬟看着血帕,吓得毛骨悚然,要去王妃那里请苏谛回来,又被章窈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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