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她,理由是她尚在病中,此时行房损耗元气,大伤身体。
而陆靖柔的理由也很充分: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娘浪得几岁是几岁。奈何萧阙死守贞操,攥紧衣襟不许她抢。陆靖柔争不过,气得在他手腕上软绵绵地啃了一口。萧阙看看手腕上一点闪亮的口水印,忍不住低低地笑。
“不气不气,不生气啦。”他重新把她扳回来,额头贴着额头——她的温度仍旧比他热上许多,“可以亲亲的,亲亲好不好?”
躺了一天好容易养起来的气力,被她方才一通折腾,又耗空了。陆靖柔头晕脑涨,脾气尤其差,看着萧阙明亮柔情的眼睛,满腹委屈,扁扁嘴就想哭。
上一秒嘻嘻哈哈,下一秒滚下的泪珠都是烫的。萧阙显然慌了:“是不舒服吗?头疼还是胃里恶心?”他裹紧被子,提着嗓子连声叫外头的人请大夫。
“我不喝药……”陆靖柔哭着嘟囔一声,抽抽鼻子,瓮声瓮气请求他,“我难受,你抱抱我,抱抱就好了。”
平时懂礼数知进退,生病就闹不吃药。若在平日不打紧的时候,萧阙或许笑她小孩子脾气,可是现在她整夜整夜的发热,终究不是办法。
他有了折衷的法子:“你是不是快来月事了?”
“啊?”
他郑重其事地问,陆靖柔忙不迭掰手指头数日期,一时间忘了哭:“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就在这两天了。”
“之前你临来月事前几日,也是这般在床上同我闹的。”萧阙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我这几天不出门,在家陪你。等过两天你身上大好了,想干什么都行。”
陆靖柔刚止住哭,听了这话几乎声泪俱下:“好家伙,生病赶上来月经,还不如一拳头把我敲晕了算了!”
萧阙从前做了十四年男儿身,净身入宫在内廷当差又是十来年,女儿家的事情多少捕风捉影听说一些,其中细微秘辛尚不大明白。好在她莫名的伤心劲儿过去,哭也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借机撒娇黏人罢了。萧阙央着她仔细说说,又叫人打水擦脸换衣裳。她激得一身是汗,后背衣衫潮乎乎的,所幸额头温度已然转凉,不然真叫人急死了。
陆靖柔见他谦虚好学,便一边扣衣上的银钮子,一边解释给他听:“两桩不过七八天结束的事儿,最怕迭到一起。你想,上半截头晕头疼咳嗽打喷嚏,下半截有五百金刚钻子在肚子里不分青红皂白地搅拧拉扯,稍不留神血就漏到衣裤被褥上去。有人伺候还算好,无人伺候还要硬撑着洗涮,不亚于人间炼狱。”她真心实意地叹道,“女人的日子不是人过的。”
话音刚落,外头下人说大夫已经到了,正在门上等候。陆靖柔这厢放了帐帘,露出一只左手,腕上叁四只镯子预先拔了,其上搭一小块帕子。陆靖柔觉得很矫情,碍着眼下躲躲藏藏掩人耳目,不好发作。
大夫说眼下发烧是好事,只待烧退,这病也就好了有九成了。萧阙跟大夫出去开方子,暗暗地问他妇人每月行经的避忌。
“这事你问我就行。”陆靖柔抱着他的枕头,抬头见他迈步挑帘走进来,“月经时疼不疼其实全靠天意,有人连一指头冷水都碰不得,有人大口吃冰还活蹦乱跳,不一而足。”
“那你呢?”萧阙弯下腰问她。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陆靖柔傻乎乎地笑起来。
到今日,是第十天了。
入了夜,身上总是寒浸浸的。红莹莹炭火默不作声地燃着,瑞脑香袅袅,可还是冷,周遭如同死物一般地静,愈发冷到骨子里。
皇帝就着微弱的火光张开手指,这双手曾经挽弓搭箭、擒狮伏虎,也曾握过她的腰肢,抚摸过她的脸颊和头发。那是个遥不可及的春天,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浓烈,深深浅浅地泼洒漫天妖艳红绯。她穿着妃色百蝶穿花的衬衣,踮脚立在花树下,伸长手臂,努力想够到高处枝头上开得最灿烂的那一朵。
她的眼睛永远晶亮活泼,闪烁灵动的笑意,发顶还落了几片海棠花瓣。她顽皮地摊开手心,请他帮忙折一枝花,语气慵懒随意,和从前一模一样。他想说好,你等一等。
忽然间琴弦被猛然拨动,铮的一声,她的笑影扭曲变形,继而碎为齑粉。他想冲去她身边,却一头撞进漫天飞雪。
北风呼啸而过,远处黑压压的山影横亘天地之间,连绵大雪仿佛没有尽头。可是他知道,她一定就在大雪另一端。找到她,就可以如从前一样,见了面亲亲热热地说话。
他十分狼狈地在雪地里艰难行走,身上盔甲破烂不堪,内里伤口很深,猩红的皮肉翻卷在外,却根本不觉得疼。雪越下越大,上次来不及,她便不肯原谅。为人阶下囚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如果这一次再找不到她,那可怎么办。
他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行,被隐在雪下的岩石绊倒了一次又一次。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他渐渐失去了力气,心灰意冷,索性躺在一片松软的洁白中间,任凭皑皑大雪一分一寸将他掩埋。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用尽全身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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