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桐喜欢手写的记录方式,回单位把采访结果整理到电脑上,想了个稿子结构和开头发给宋汀审,回去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屋里没开灯,孟峄应该还在公司加班,被管家洗成一身飘柔的金毛听到动静,兴高采烈地跑来蹭她,要上楼跟她睡。
她破例让它上了床,洗漱完拉开抽屉,一拍脑袋——
糟糕,药吃完了,准备今天买的。
短效避孕药得连吃二十一天,不能停。
席桐抱着毛茸茸的狗,全身犯懒,给孟峄打电话,想叫他下班后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带一瓶,可按完号码,又作罢。
算了吧,他那么忙。
她唉声叹气地重新套上衣服,撸了两把狗耳朵:“可可啊,姐姐出门买药哦,一会儿就回来。”
又补了句:“要怪就怪你爸。”
前一个月孟峄次次都戴套,看起来床品不错,后来就原形毕露。他事后跟她解释是忘了,可席桐怀疑他根本就不想戴。
狗男人只图自己舒服。
那合同上应该加一条,甲方提供计生用品。
她怀了怎么办啊?生下来当黑户啊?
席桐愤愤然腹诽着,找了叁条街,就一家开门的,药剂师大妈看她脸色憔悴精神不振,还问是不是碰上麻烦了。
她有口难言,刚拿了几盒药出店,天上就轰隆隆打起雷来,眨眼的功夫,倾盆大雨哗啦啦浇下,把她淋成只落汤鸡。
这初夏的天气真见鬼,她没带伞,也打不到车,撒开腿在雨中沿着大路跑回去。
*
狂风撕扯着花园里的桃树,天上的乌云漆黑一团,几道闪电映得人脸如僵尸般惨白诡异。
他来不及擦去手上的血,推开那人,飞也似地逃出院子,奔跑在空旷的街道上。
雨水将满世界泡得发皱,模糊的视线里没有车,没有人,雨珠宛如千百颗子弹击中他,背上传来皮开肉绽的剧痛。
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跑出那栋房子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只是凭一股求生的本能在支撑打颤的双腿,朝看不清的前方跑。
突如其来的雪亮刀光让他猝不及防倒在泥地上,大雨延迟了对方的敏捷性,他翻滚挣扎着,躲过快如流星的刀尖,一脚狠命蹬出去,听到叫痛,趁机拖着伤横累累的身子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逃。
能逃多远是多远,他不要死在那里。
站起的那一瞬他看清了追兵,是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肤色偏黑,五官端正,却透着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匪气,挥刀杀人时就像砍瓜切菜,凶狠而娴熟。
他跑出几米,听到手枪上膛的声音,咔哒一响。
这声音在暴雨中十分轻微,可他还是听到了,他甚至听出这是某种老款美式警枪,在他待过的地方,大人们用它来杀死笼子里见不得光、失去价值的货物。
雷声掩去了第一声枪响。杀手不习惯用枪,打偏了,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跑过街角,他大叫着,企图吸引周围的注意,可是根本没有人,他看不见一个人——
一把黑伞蓦然出现在不远处的石板路上,犹如一束光照亮了混沌黑暗,好像只有短短几秒钟,就到了跟前。
伞下是两张陌生的面孔,一男一女。
救救我。
他张合着皴裂的嘴唇,无声地吐出叁个字。
孩子,你遇上抢劫了吗?不用怕,叔叔带你去警察局。
这人有一张刚正温和的脸,身材高大挺拔,明朗地微笑着,穿着蓝色制服。
男人向他伸出手,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回头一望,杀手已经不见了。
他正要松口气,对男人说谢谢,侧面突然有刺眼的光打过来,伴随尖锐的喇叭声,下一瞬,鲜血飞溅,刚才还冲他笑的男人转眼就在车轮下变成了无数碎片!
轰隆隆。
雷声滚滚,大雨瓢泼,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深重的恐惧如蚕茧般把他牢牢包裹住,他听到雷声中还有别的声音,是他们在找他,在追他,他的心狂跳起来,默念着祷告,可是雷声太大,上帝听不见……
身心达到承受痛苦的极限值,最绝望之时,眼前又一亮——
闪电。
当孟峄意识到那是闪电的时候,他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里被电光照得雪白,他额角青筋抽动,豆大的汗珠从发际滑下。
轰隆隆。
手掌一阵疼痛,原来是抓得太紧,被子在手心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下雨了。
只是下雨了,很普通的雷雨,他对自己说。
孟峄拿过床头的保温杯,水洒在被子上,才发现手腕脱力,细微地抖。
他盯了一会儿自己干净的手。
电话突然响起,是陈瑜。
“先生,那母子俩离开东岳后,回到丰化区的桃源招待所,住的是199块钱一晚的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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