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若未闻,站起来甩了甩袖摆,一把拉起张皇后的手,用力拧着她的右手手指,生生将她的手指折断。
“张氏,你在宫中传递如此剧毒之物,当真以为人人敬你是皇后,对你唯命是从吗?从这个东西出现在皇宫的第一天,承乾宫就有人向朕报信了。你刚才往酒里添的,不过是些寻常的药粉罢了。”
张皇后惊觉自己计谋败露,刚刚熄灭的复仇之火又重新燃了起来,她疯狂一般忍着剧痛,左手从右手的袖中迅速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向皇帝的脖颈。
这一次,段飞就在皇后身边,眼疾手快,一把夺下匕首,将皇后按倒在地。
“贱人!”张皇后昂着头颅,死不屈服,厉声斥骂,“你如此狠毒,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拉下去,车裂!”皇帝再次大声下令。
“不许动她!”
段飞心里一跳,起身看了一眼说话的周显旸,他真的希望太子不要出声。他已经坐稳储君之位,只要他一直顺服,继位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余娘娘就可以重获自由。为何不多忍耐一些事日?为什么要替张氏出头?
周显旸从席中站起,环顾在场早已经蒙掉的众人:“方才皇后所言涉及我的母亲,她不能死,我有话要问她。”
“显旸,你也要来忤逆朕吗?”皇帝不悦道:“她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编造出这许多谎言,来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你莫不要中了她的计!朕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冤枉你的母亲?”
“就是……太子,你可千万别糊涂啊,皇上向来仁慈……连启王谋逆弑君,他都只是幽禁了事。你要相信你的父皇,他是多么的看重你!”七皇叔罕见的严肃,真切地担心着他。
周显旸生出一丝感激,笑着向七皇叔颔首,又道:“皇叔此言差矣。启王谋逆却活下一条性命,怎的就能证明是皇上仁慈?也许是另有隐情呢?”
“显旸!”皇帝一声怒喝,示意段飞去制止他,周显旸反而直视着段飞和沈若愚,“这件事,段首领和沈都知也都在场,都知情吧?”
一句话,直接把他们两个拉下了水。
段飞和沈都知相视一眼,只觉得太子和皇后一样,都不似平日那个人,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是储君,如果在这个时候得罪了他,将来御前的事可就难办了。
周显旸继续旁若无人道:“启王被捕时,亲口说弑君是为母报仇。当年,皇上为了得到我外祖父余老太师的支持,决意要娶我母亲为正妻,立为皇后。所以在他的原配王妃,也就是明|慧皇贵妃的饮食中做手脚,致使她半年便‘病故’了。皇上不杀启王,不过是因为良心不安罢了。”
此话一出,刚才已经安静的人群又交头接耳起来。
皇帝见自己被人议论,尤其是被北真国的国主和自己的宝贝女儿那样鄙夷的目光看着,顿时恼羞成怒:“显旸,你疯了不成?竟然用如此可怕的谣言来污蔑朕!你究竟有什么居心?太子之位,你不想要了是吧?段飞!你在等什么?快快给我将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拿下!”
段飞在中间左右为难,诚恳道:“太子殿下,您给皇上认个错吧……”
“我为什么要认错?我倒是想问问皇上什么时候认错!”
周显旸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皇帝案前,大声道:“你有过三个妻子,一个命丧你手,一个被你算计蒙冤十余年,一个被你害死了腹中的孩子。在你眼里这三个女人都只是垫脚石,用完即可丢弃吗?还有余家,我的舅舅,国朝最优秀的使臣,莫名被你扣上了通敌卖国之名,流放边地死得不明不白……你敢说当年与西北诸部和谈,丢的那些地,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逆子!你想干什么?!”前头牵涉的都是私人恩怨,皇帝尚可容忍,此刻说到当初西北局势,他便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当年是他示意余昌在何谈时多做让步,同时昌国公趁着对手被蒙蔽时,在前线埋下多处伏击,连连大胜。事后,他便扣了余昌里通卖国的帽子,称自己毫不知情,撕毁了此前签订的所有和议。反正余氏被废之后,处置余家已经是他下一步要做的事。
只是,这些陈年往事究竟是谁告诉他的?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皇帝高声道:“皇四子周显旸,误听人言,是非不分,藐视君上!着废去太子之位!显晖,从今日起你就是皇太子!”
允王在下面头都大了。
孙明悦看着旁边那张案几后,相见一个人紧紧攥着手绢,她鼻子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赶紧过去握住相见的肩膀。
她最害怕,最讨厌的,就是眼前的局面。皇权,把他们好好的兄弟,好好的闺中友情,撕扯得四分五裂。
允王同样如此,他生平第一次说出了忤逆父亲的话:“父皇,您可别害我啊!”
这样紧张的时刻,周显旸没想到自己被五弟这一句话逗笑了。他看了看五官皱成一团的五弟,因为喝多了酒,现在他那一张脸比女孩还粉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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